萧珩正在批折子,常福在面前回话。
“殿下,已经着人告诉贵妃娘娘了,娘娘说邢三姑娘年纪小,训斥几句罢了。”
削瘦修长的手握着毛笔,骨节分明,指尖长者薄茧,听见这话,笔尖略有停顿,随即又写起来。
萧珩声音凌冽,听不出喜怒,“年纪小更需管教,告诉舅舅,若是他不管教,孤就亲自来了。”
常福暗想,邢三姑娘要倒霉了,怎么折腾不好,偏偏用沈姑娘的名义将殿下骗出去,还当着殿下的面诋毁沈姑娘。
常福出去让人传信,刚出门便见小钱子慌慌张张跑过来,这是常福的徒弟。
小钱子压低声音,示意常福侧耳。
“殿下,连州传来消息,宋姑娘不见了。”
萧珩侧目看过来,常福头越发低。
“怎么回事?”
“连州那边来人说,姓曲的那户富商被人逼债,已经家破人亡,宋姑娘不知所踪。”
萧珩没有动作,笔下依然行云流水,“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务必将人找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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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距离除夕不过两三日,商贩们再摆最后一天摊子,就要回家过年了,这一天上京城中的年味格外浓。
沈嫣一大早就去锦澜院找二姐姐,没成想向来规矩的二姐姐竟然还在赖床。
沈嫣将人拖起来,非得去逛街市。
沈妤边走边打哈欠,舒坦日子过起来着实令人沉醉,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阿姐,我听说锦玉阁昨日来了一套格外好看的首饰,其他的便罢了,据说有只玉镯子通体碧绿,晚上还能看见它发光,可好看了。”沈嫣边走边念叨,一定要看看长什么样。
沈妤不太感兴趣,估摸着就是夜明珠一类的做成了镯子。
“你若是喜欢,阿姐买给你呀。”
沈嫣一副你不懂了的表情,夸张说:“阿姐,这镯子可贵了,听说有好些姑娘慕名而去,被价格拦住了。”
沈嫣毕竟是正经的公府小姐,能让她觉得贵,沈妤也好奇这镯子究竟多贵重。
锦玉阁跟宝食楼差不多,都是三层,只是锦玉阁一层是首饰,二层是衣裳,三层是供姑娘们试衣裳用的。
沈妤回京两三年,鲜少出现在这些铺子,她自己的衣裳首饰都使不清,老板不认得她,却认识沈嫣。
沈妤没来过,进去才知晓,老板竟是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沈嫣看起来相当熟悉这里,开口便让老板娘拿出镯子。
“姑娘看看,这镯子是蓝田玉中的极品,若是夜晚,更是光华璀璨。”
“这镯子本姑娘要了。”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邢兰溪趾高气昂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
沈妤认得,那是邢国公府的二小姐,邢兰烟,只不过并不是邢国公夫人生的,她的生母是邢国公府的一位姨娘。
老板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满脸笑容的解释:“这两位姑娘先看的,待两位看完了,这位姑娘再看不迟。”
“我说我要了。”
“老板,包起来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嫣深吸了一口气,急忙道:“阿姐,我们没那么多钱。”
拍了拍沈嫣的手以示安抚,沈妤对着老板重复了一遍,“镯子我们要了,烦请您包起来,银票稍后给您送来。”
老板显然没想到,这镯子价值三千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位姑娘张口就要了,做惯了富贵人家的生意,老板也不多问,就要包起来。
邢兰溪往前一步,就要抢夺,“说了这镯子我要了。”
从前沈妤多次忍让,看在萧珩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才惹得她变本加厉。
“这镯子我要了,邢三姑娘可以再看看别的。”按住她想要强抢的手,沈妤盯着她的眼睛。
邢兰溪越发嚣张,上前半步压低声音:“沈妤,在宝食楼你都听见了吧,太子表兄根本不喜欢你,你怎么还敢这么嚣张,小心我说出去让你颜面扫地。”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
沈妤微微一笑,将镯子稳稳交给老板,“要说便去说,任凭你说破了天,太子妃的位子你也夺不走,到时候,可不是禁闭能够了事的了。”声音柔和,根本听不出半分害怕的意味。
“你……”
似是没有料到沈妤会是这种反应,明明从前她都会忍下来。
邢兰溪恼羞成怒,伸出手便要去推她。
众人慌忙阻拦,吵闹中,只听一声呵斥。
“闹什么!”
听见声音,邢兰溪顿时噤若寒蝉。
来人是邢国公府世子,邢淮时,同行的还有太子萧珩。
邢淮时平日谦谦君子的模样,但若是在他手里犯了错,那是半分不会姑息。
沈妤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萧珩,自从昭阳宫晚膳后,两人再也没碰过面。
她今日装扮与往日不同,一身红色石榴裙,整个裙摆上都是用金线织就的海棠花,繁复而华丽,头上戴了支并蒂海棠花步摇,明媚艳丽。
出门时惹得沈嫣止不住的夸赞,二姐姐简直是天仙下凡,从前不打扮自己,真实浪费了这美貌。
此时再见到,能感受到萧珩清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沈妤愣愣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目光只看向别处。
得知了事情经过,邢淮时知道是自己妹妹不对,压着邢兰溪道歉。
大庭广众之下道歉,邢兰溪已经够伤脸面了,沈妤不想跟她纠缠,主要是想离开萧珩在的地方,让人带好东西,就要离开。
“沈妤。”
“阿妤”
一远一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妤抬头看去,只见一人骑马而来,一身锦缎红衣,五官精致,眼尾处一颗痣更显俊美。
眼睛不自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