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手扶着墙迈过猿人尸体，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但凭着那股浅浅的神经网络波动，她大致知道炽光他们的位置。

原本能放大数倍的眼睛像花了屏的电子屏，抽动黑条，画面跳动。

霍闪又飘到柯巫面前，他没有得到柯巫的回复，又追来问：你很不稳定。

柯巫完全分辨不出路的方向，只是一味地没有方向地走，但出乎意料地她能听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霍闪的文字：

“我一直不稳定，只是现在被放大了......没关系，不用担心，这都是暂时的，只要他们开始那所谓的祭祀，我们就不用隐藏实力了。”

比起大块头猿人和异变人，柯巫更担心的是避难地堡中琢磨不了的未知危险，入侵她脑域的梦境体其实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病毒数据。

至于为什么选中了柯巫，炽光几人没事，大有可能是因为柯巫的意识体。

柯巫在一处过道停下脚步，她机体有些卡顿，导致整个人浑身机械骨骼咔咔直响，梦境体已经在开始侵蚀她的意识了。

她双手抱着头，似是想拆下来，但柯巫突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梦境体注意到柯巫没有受到驱使，变本加厉地在她脑海中来回冲撞，疯狂无序的怪言乱语使她头昏脑涨。

柯巫原先是倚着墙的，现在僵直了身体，如同还未开机的仿生人。

她仰起头，双眼紧闭，在撕裂灵魂般的痛处中尝试控制自己的意识，柯巫双手攥紧了，她死咬着牙让意识沉入脑域空间，把被梦境体侵蚀的部分意识剥离出来。

不能让那破玩意再作乱了。

霍闪围着柯巫转了一圈又一圈，光晕溢出了他的球体，仿若流动的银河围绕着柯巫形成了星环。

远看上去，柯巫是一颗坑坑洼洼的月球，星环围绕着她疗愈着她。

砰。

极夜的机体无法承载两种生命体的抢占，轰然跪地，柯巫双手撑在地上，手指把坚硬地面扣出了指痕，她面目变得狰狞——

脑域空间内，异变梦境体如一团黑色蝗虫，嗡嗡嗡个不停，时而四散时而凝聚，在柯巫脑域里四处作恶，干扰数据算法，啃咬她的脑域模块。

柯巫低头，她的意识体这回倒是换了，换成了白人影，上回她是侵占者，这回她是守卫者了。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

地堡四层。

异变人逐渐向祭祀地聚集，里里外外占了不少，炽光大致扫过一眼，点出了具体数字，异变人加上猿人至少有二十来个，且异变人的种类不同，各自拥有的异变能力也不明确。

炽光发愁，这要是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不能占上风，而且打并不是主要目的，他们的目标永远是种植点。

三个人里也就炽光在积极动脑子，月坛和蚕食好奇地看着异变人来回搬祭祀物品，做人有段时间了，做祭品还是头一回。

直到猿人也往祭祀地汇合，祭祀即将开始，炽光不敢再耗费时间去想计划，她朝祭祀地的边缘看，避难地堡中的洞穴只多不少，利用地形作战比强行打斗要胜率大。

炽光-战斗型，她做下了这个决定。

【炽光：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月坛，等会儿你先往水里炸一炮，动静搞大点，然后我们分头跑，你往东，我往西，蚕食往北，那边的洞穴看到了吗，往洞穴里钻，一直绕他们。】

【月坛：一炮够吗，要不要多来几炮！？】

一看到这，炽光就知道月坛嫌不过瘾，但一炮就够了，既能够引起躁动，又不会很过分。

【炽光：等你引走了一部分异变人，想炸几个炸几个，但是要注意分寸，别把地堡炸塌了，而且在炸的同时，都记好我们自己的任务。】

【蚕食秒懂：寻找种植点。】

空旷湿冷的祭祀地很快站满了“人”。

它们也确实是人，猿人有五官四肢，能说人话，异变人除了身体某些部位异化也和人无差，当然异变怪物就不属于他们的种类了。

炽光发现到场的基本都是“人”，像他们遇到的绷带人，影子怪物都没出现。

看来祭祀的规矩挺多，还是说，只有进化了的“人”才配站在这里，进化失败了的就是怪物？

炽光想这些时，脑域运转过快，她都能听到自己脑子里呼哧呼哧机械运转的声音，推测这种行为很烧脑子。

不多时，当所有的人聚集于此之后，丁良走到一直埋头雕刻的统领身后，轻声询问：“统领，人都到齐了，要开始吗？”

猿人统领手中拿着两截骨制品，雕刻速度并不快，不过它似乎不在意快慢，猿人双脚浸在潭水中，感受不到冰冷，但视线移到它旁边矮小的丁良身上时，炽光才发觉，这里的温度出奇的低。

丁良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他还在发抖，原来不是因为害怕统领啊。

丁良身上的麻布比先前多裹了一层，猿人统领丢开手里的骨制品，淌出潭水，来到露台前，异变人纷纷站好低着头。

猿人统领扫视一阵，而后转头看向被绑在潭水中央木桩上的三人，看了没一会儿，炽光感觉它的视线有点偏移，没有完全落在他们身上。

不像是在看他们啊，难道在看最右边的蚕食？

炽光疑惑地想，她试图抬起头悄悄看一下那位统领在看谁，就听到一声嚎叫。

地堡中回音不断回响，随后一声“祭祀开始”充斥耳际。

“祭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