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言和冯士林进屋的时候,齐齐惊呆。
屋子里亮着灯,却再没有往日的阴暗晦涩,四处通透。傍晚的霞红色余晖撒到玻璃窗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像一副绚丽多彩的油画。
冯士林以为她那天的一巴掌,终于把儿子打醒,激动得好像赶上飞碟落地。
“儿子,儿子......”
她踩着低跟鞋“蹬蹬蹬”跑上楼,找了卧室又找书房,最后抱着窗下的儿子喜极而泣。
“儿啊,你终于振作起来,太好了啊。你看这屋子,亮堂堂的,多好啊。”
叶传书任由她抱着,好一会才说:“是那个女人自作主张,把窗帘洗了。大哥,她那么能干,你还是让她给你干活吧!”
门口的叶行言一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
南星吗?
他悄无声息退出来,下楼找那个女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她给传书委屈受了?
厨房里,油烟机的扇叶转得轰轰响,南星扎着头发,挽着袖子,戴着围裙,正游刃有余地颠锅,腊肉独有的烟熏香气十分浓郁。
“南小姐,这屋子里的窗帘是怎么回事?是传书让撤的吗?”
南星“哦”了声,早猜到他会来问,说:“早上的时候,我找人来拉去洗了,背着他洗的。”
叶行言多少有点失望,还以为是他自己想通了。“那他说什么给我干活,又是什么意思?”
南星说: “我假借你的名义,强行逼他重见天日。”
叶行言挑眉,神情为难。“呃......麻烦解释一下。”
南星放下锅,从一众瓶瓶罐罐中选几样调料放进去,然后淋上点汤汁,继续翻炒。
“我就跟他说,撤掉窗帘是你的意思。他呢,其实也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颓唐,只不过内心还有点矛盾而已。这个时候,我就在他背后踹一脚,把他踹到有光的一面,他也就别别扭扭地接受了。”
叶行言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南星回头斜他一眼,说:“可别,一般这么说的人,之后肯定就有事要拜托我。”
“南小姐还真是聪明,既然你这踹一脚也是踹,踹两脚也是踹,不如你再踹一脚,把他踹出家门如何?”
“叶先生,你这么想踹,干脆自己抬脚啊!”
南星最后撒上盐,又翻炒几下,关火,抬手要从橱柜中取盘。
叶行言先她一步抬手,修长手指从橱柜中取下个白色的长碟,放在灶边,说:“我可不敢,他会两个月不跟我说话的。”
南星起锅装盘。“那两个月之后,他还是会跟你说话的。”
“问题是,我受不住啊!南小姐,你恶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把另外一脚也踹了呗!”
南星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我还是头回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求人方式。”
叶行言十分真诚的说:“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
南星耸耸肩。“呵,问题是我没机会了,他说我明天不用来了。”
“......”叶行言加注,“你要是能把他踹出这家门,我付你双倍的工资,外加奖金。”
南星一手撑着厨台,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台面,看着面前十分真诚的叶行言。
这张脸啊,可真是太有征服欲了。
然而那双眼睛,却让她望而却步。
那双眼睛,太深。
“叶先生,我真好像在哪见过你的,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晚饭时,南星被邀请和他们共进晚餐。
她倒也大大方方,坐在末位,同他们一起过中秋。
饭到一半时,冯士林问:“南小姐是哪里人?”
南星说:“我是德州人。”
“德州出美人。我记得有个地方,整座山都种满杜鹃花,花开的时候真是美不胜收。”
南星不知道她问这话,是否有弦外之音,不过还是如实说来。
“您说的是乌灵山吧!那里花开的时候确实很美,各种颜色的都有,值得一看。”
冯士林看向一窝杂草头的儿子,说:“有机会啊,我一定带儿子去瞧瞧。不知道南小姐这个东道主,到时候能不能为我们引路?”
“有机会的话当然可以。”
叶传书喜欢杜鹃花,虽然他自己没有亲口说过,不过冯士林每次来都会带一束。
南星也实在无法理解,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会喜欢杜鹃花这种大众类的花,不是应该更喜欢那种难伺候的、听着就高雅一类的吗?
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在花园里赏月。
吃饭的时候,天下起微微的细雨,不过很快就停。院子里清凉习习,风清月白,正是团圆的好时候。
南星给他们切了水果,煮了花茶,然后回厨房收拾碗筷。
厨房的窗外,有一棵两米左右的桃树,主干有手臂粗,有五支分枝。此时不是花季,桃树因为无人打理修剪,呈现病态。有的分支被虫蛀空,有的叶子卷曲焦黑。
她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想拿菜刀把它砍掉。
“你还敢说,就你最难伺候,你不知道你哥小时候照顾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也得怪你啊,你这个当妈的撒手不管,你还好意思说。”
“嘿,怎么的,长到这么大,你妈没半点功劳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