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该让他喝酒,平时嘴碎也就算了,现在几杯下肚,越发口无遮拦。乔笥完全不敢去看景乐南的脸色,拉了拉周奕的衣角,徒劳无功地挣扎:“别说这个了。”
“可不就是眼瞎,连乔乔这样善良的人都欺负。”周奕果然不听劝,“乔乔,你不要拦我,那个渣男有什么不能骂的?你连过年都不愿回家,不就是因为要躲着他吗?而且我一回来就瞧出你这几天情绪不对,是不是那个渣男不愿痛痛快快地跟你离婚,故意给你使绊子。”他越发豪情万丈地,“哼,他要是敢来我们余山,我一定叫他竖着来,横着出去。”
乔笥张了张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秦禹没有插嘴,只是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给她盛了一碗鱼汤。她顺手自然接过,刚想道声谢,却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转过头,景乐南姿态舒展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分明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可她却不知怎的,自此连喝口汤都如鲠在喉了。当即决定速战速决,三下五除二扒干净碗里的饭粒,连平时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都没有夹一筷子,“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末了,走远了,还能听见周奕那个讨厌的家伙在絮絮叨叨:“看看,多伤心是不是,平时要添好几碗饭呢,说到这些,连汤都喝不下了……”
山里的夜,依旧是静悄悄的夜。
万籁俱静,连虫鸣的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她洗刷完毕,正准备睡觉,却蓦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两声扣门声,有人在喊:
“乔乔,开门。”
外头,居然是景乐南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她有些警觉地发问。可怨不得她如惊弓之鸟,今晚饭桌上的那些话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保不齐,现在是来找她麻烦的。
“我觉得冷……”
会冷吗?
她疑惑。
余山的气温四季如春,眼下也不过是20度出头,提冷实在是没道理。但是夜里风凉,他那间屋子大,之前又受了伤,今天在溪水边半日,万一到夜里发起烧来,说冷,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的房里有新晒好的被褥,好歹给他送一床过去,总不能真的让他病着冷着。
毕竟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夜深人静,他的声音又不小,惊醒了人可不好收场。
乔笥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横下一条心,打开到门闩。
门刚推开,一缕月光便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她甚至太没有看清外面的景象,高大的身影就侵身而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浑身热得像火,冷?
果然是骗鬼。
乔斯心中不由大悔,刚想用力推开眼前的人,手腕就被人紧紧禁锢住。她的脚跟着一软,一个踉跄,腰身也立刻被他紧紧环住。她贴着他滚热的胸膛,熟悉的气息绕在鼻端,一时间竟然不能呼吸。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他大约料定她是不敢出声的,越发搂得紧了。乔笥心里暗暗叫苦,周奕这家伙果然是来坑她的,乱说话就算了,居然还给他喝这么多的酒。他的身上虽然有沐浴过后的清香味道,但是那样浓烈的酒气,却也没有洗掉。
“你说我是渣男?”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你。”
“在你心中,我连被提起都不配?”
“……”
她也是蠢。
她非要跟一个喝醉的人讲什么道理?
他却没有再说话,偏用力压着她往后推了几步,直到背抵住了身后那堵冰冷的墙,乔笥才真正慌了起来。这样炙热的体温,这样暧昧的姿势,她竭力让自己不去回想以前的种种。夫妻之前,他不是没有这样荒唐过,以前他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乔笥觉得自己脸也跟着烧了起来。实在不能再由他这样抱着了。只是他将她的手抓得这样紧,用力不过,她只好努力转过一直侧着的脸。刚想义正严辞地喝退他,前面那张英挺的脸却倏然靠近,她心底倏然一慌,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就强势地落了下来。
景乐南却只道自己一直是在梦里。
洗完澡,脑子却越发迷糊,仿佛闭上眼睛就跌进了梦乡。但是这么久了,只有现在这个梦是最真实的。难怪世上有人酗酒,果然是个好东西。不会让自己拼命约束行为,也没有那么多顾虑,只是想着去找她便去了。反正只在梦里,没有瞻前顾后,更不需要顾上什么脸面,只知道她在怀里,便是满身心的欢喜。
她的身子又暖又软的,软得就像一汪温水,让人几乎想沉溺在其中。她不在这么多的日子,每天晚上的渴望和思念,那种想而不得的辗转反侧,现在清晰地落在了她如白玉般的脸颊,长长的翘翘的睫毛上,小巧的鼻端,最后才是在月光下显得越发艳红的唇上。
那么久了,他已经思念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压制得住心里的那团火。
隐隐约约中,却似乎听见她在说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在梦里他什么都可以做。
秦禹提着食盒,怔怔地站在楼下。
眼睁睁地看着楼上门打开,人影晃动,然后灯光又熄灭了。他原本见她晚上吃的不多,担心她会饿,特意开车镇上买了一些她爱吃的点心。
站久了,脚渐渐酸麻了起来,像无数只蚂蚁噬咬着肉。他缓缓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大概是香味四溢的缘故,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小野猫,应该是饿坏了,顾不上怕人,只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冲他一个劲喵喵地叫。他叹了一口气,打开食盒的盖子,又找来一个容器,将里头的点心倒进去放在小猫的面前。
直到小猫将食物吃的干干净净,舔着嘴喵地一声跑远了,楼上的那间房里的门也没有打开,连窗户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的痕迹。秦禹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月光将影子拖很长,他慢慢地走,于是那些影子就留在了月光里。走到一半路时,突然想起他之前送给乔笥的那个杯子,上面也是一只柔柔软软的小猫。
一杯子,一辈子。
他的心思早就生根发芽,在心底肆无忌惮地生长,完全不想加以掩饰。如果不是碍于他是铭西哥哥的身份,他怎么会可能轻易给机会让他再靠近她。可世事偏偏就是这样巧,他竟然是铭西口中那个最爱的哥哥。也许他早就该想到的,如果不是优秀的人,乔笥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不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他已经对不住铭西一次,如何再好意思去争取。
秦禹自嘲地笑了笑。
一大早,周奕就急匆匆地跑来敲门,磨蹭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打开门只留了半条缝,探出身子问他:“你又怎么了。”
“乔乔,你知不知道三楼的那个客人去哪里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白了他一眼。
“真是奇怪,我昨晚看他喝多了,特意去给他送一杯柠檬水,没想到房里居然没有人。刚才我又去了一趟,结果还是没人,连床铺都动也没动,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能出什么事?”
“你想啊,余山这样偏僻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这样显眼的人物,万一被犯罪团伙给盯上了呢?”
提到这个,乔笥简直没好气,“还犯罪团伙盯他,我看他才是犯罪团伙。”
“你怎么啦?一大早起床火气这么大。”周奕纳闷地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要不然我进屋给你把把脉,秦禹教了我这么久,正好可以练练手。”
乔笥忍无可忍地踢了他一眼,飞快地将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