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乐南停住了脚步。
就在她以为他要改变心意的时候,他却开始用力地掰开她紧紧抓住他腰部的手指。一根,两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情。他的心意似乎是那样坚定不移,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希望和依赖都一并摧毁掉。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后用力按住她的手腕,无法动弹。他回过头,眼神是那样冰冷,冷得她几乎寒战。
“乔笥,你应该知道,我的身边,绝容不下三心二意。”
叮当,有什么东西,清脆地掉在大理石板上。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枚小小银白色的戒指。大约刚才太过用力挣扎,从她的无名指上松落了下来。她蹲下身将它捡起来,耳边却随即听到一声砰的关门声。
他已经走掉了。
她呆呆地捏着那枚戒指,指尖只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戒身上那块晶莹剔透的小石头,在水晶灯的反照下散着冷冷的光泽。她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一滴滴落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
明明是他说过的,就在前不久,他说,留下了,给他永远当景太太。
一阵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浑浑噩噩中,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扎她的神经。
乔笥茫然而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稍稍动作,就犹如刀片在割一般疼痛。挣扎着坐起来,一时恍惚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可窗户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却在提醒她,整整一夜已经过去了。
所以,那不是梦魇。
他是真的走了,就那样丢下她一个人。
"铃......"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四下寂静,她麻木地伸出手接起了电话。
“喂?”难耐的疼痛让声带低哑,几乎不可闻。
“可算肯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洛琪焦急的声音。“吓死我了,你到底为什么一整晚都不接电话?”
她原本想试图佯装没事,可嗓子却像被堵住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稍微出声便是哭音。不仅仅是痛,还有在心底积压了那么久的难以言状的委屈,她也知道这样很丢脸,可是,他都走了,已经不要她。
洛琪在电话线那头听着便只叹了一口气。
“昨晚裴宁找我,我就知道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乔笥,你自己惹出的祸,总得自己将它处理掉,躲在屋子里哭有什么用?我也一早就警告过你,景乐南平素是那样的一个人,他如果拿真心待你,不能得到同等回报的话,怎么可能一直在原地等待。”
“他根本就不信我,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真动气了,所以气头上说的话都做不了数。你要是真的在乎他,就不应该躲在这里哭,而是要想办法去证明你的真正想法。乔笥,不要这么幼稚,这么多年了,你已经不是那个被裴宁抛弃就只知道逃避的人了。我们都在向前走不是吗?老实说,你喝酒没有吗?”
“没有。”她下意识地摇头,“大概着凉了。”
“去楼下的药店买药吃,感冒死不了人。你要是一直躲在屋子里自怨自艾,才真真要命。”洛琪斩钉截铁地在电话那头指挥着,“然后,吃完早餐直接去他的公司,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会吧,你动静闹得越大,他才能心安。”
“这样不好吧......”她迟疑。
“有什么不好的,你总是教人看不透心思才不好。”洛琪简直恨铁不成钢般,“乔笥,感情这种事情,最是经不住相互猜,看破说透才不后悔,这些年我都白教你了。”
这样的话,她很多很多年前其实听过。
就在C大的湖边,那时的洛琪刚刚猜透她的少女心思。想不到时隔多年,她居然又听到了同样的话。
“好,我知道。”她含着泪,终于笑了出来。
挂了电话,先强打起精神洗了一个热水澡,特意开了很高的水温,散去了浑身的寒气。衣橱里还有些旧时的衣服,此时也顾不了其他,反正换上也还算得体。然后去楼下拐角的药店买了一些常用的感冒药,再跑去前头的餐厅喝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滚粥。这么多年了,餐厅的服务员居然还认得她,见她的脸色不太好,还体贴地帮她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
位置的视线很好,透明玻璃窗的后面,正好是C大的校园。
郁郁葱葱的树木经年不变,如同青葱岁月,只要一回头,就能随时随地找到那些让人怀念的影子。她端子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水,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凌昤打了一个电话。
不过三秒,那头已经接通,柔美的声音依旧:“你好,景太太。”
这位秘书,这么多年倒是一如既往地尽心尽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想见景乐南,请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抱歉景太太,景先生今天没有来公司上班。关于他的私人去向,也没有交代给秘书室,要不然你再打打他的手机?”
公事公办的口吻,倒是没有教人意外。
“凌秘书,”她沉默了一下,继续保持镇定语气:“你知道的,如果他肯接我电话的话,我就不会打你的手机了。我已经查过了,他没有订出行的机票,公司的司机今天也没有外出。所以,他人一定就留在城内。虽然平时我不过问,但是不代表我不清楚。如果这样的时候连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么,他每个月付给你的薪水,委实是高了一点。”
她很少这样说话的,特别是以这样的身份。
可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既然躲她,一定是交代下去了存心让她找不到的。她平素又很少去他的公司,见过她的人估计屈指可数,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凌晗不一样,她不光是他工作上的鼎力助手,这么多年还是最了解他,也最有可能此时知道他去向的人。她脑子灵光一闪,忽地又想到多年前那些隐隐约约的传闻,索性横下一条心:“景乐南昨天晚上同我闹了一些不愉快,走的时候急,连新开的药都没有带。可医生是再三叮嘱了的,药是一定要按时服,不然他的胃病有恶化的可能性。可眼下,他偏偏赌气不肯听我的电话。”
她不是存心诅咒他生病的。
可大约唯有这样,才能让那位尽忠职守的凌秘书犹豫。
果然,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半天才回她:“景太太,我是真的不知道景先生的去向。不过,在宏华路有一个小公馆,不是他名下的产业,几年前有人赌马输了抵押给他的,手续一直拖着没有办。要不然,您去那里看看,景先生喜欢那里的园子,有时碰上什么事,总会去那里坐一坐。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等等,景太太,”凌晗急急又叫住她:“这段时间请叮嘱景先生不要碰冷食,以前他犯病时就不太注意,好几次夜里赶去医院,秘书室的人都劝过好多回了。”
不会吧,真有胃病。
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难怪,他会怪她,他会不相信她。
乔笥半晌才怔怔回答:“好,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