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樱宁记得那歹徒,登机的时候还需地勤人员引导,行走还需拐杖依傍,现在怎会如此生龙活虎?
而且,他手上利器又是如何携带上来的?
她的视线疾扫过地面。
下一秒,定在那被拆解开得四分五裂的拐杖上。
原来如此。
但孟樱宁已无多余心情去深入探究罪犯的心理与作案动机,揪心于江芽的安危,颅内神经拧成绷紧的细弦。
无数或激进、或保守的念头频闪在她脑海。
但势如累卵,不容她再多踌躇下去。
最终,孟樱宁还是选了最笨、却又是当下这般情境中她能想到的最优方案。
“我朋友她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我来换她,可以吗?”
孟樱宁感受到那男人如鹰隼般镂骨冷锐的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很不适,但生生承忍下来。
她压根无法坐视不理,只好选择这种方法与歹徒斡旋交涉。
也不知对方是权衡了什么,持刀手背青筋瘪了瘪。
沉默片刻,竟答应下来,嗓音粗哑,如硬砂砾磨过冰冷镲片。
“行,那你过来,跟这娘们交换。”
孟樱宁抬步,走过去。
卧在裙侧的葱白指尖打着颤,手心一片濡湿。她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勇敢,从容、镇静。
几步之外。
即将靠近之时。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啼哭声,短促,憋闷,像是下一秒就被人捂住。
但还是被那男人注意到。
阴鸷视线斜过去,一眼就扫到了从不远处试图从侧边角突破的机组保卫人员。
就差一点点,功败垂成……
“不准动——”
那肌肉男满脸狰狞,甩着刀,大叫出声,嗓音嘶哑浑浊,刺耳至极。“不然我就对手里这娘们不客气了!”
孟樱宁脚步僵在原地。
头皮发麻,心脏几乎停跳,连呼吸都忘了行进。
但那男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揪着江芽,一脸被戏耍的恼怒,冲孟樱宁发难,迅疾袭来的危险气息,裹挟着浓厚杀气。
像是恶鬼出樊笼。
完了。
完了……
孟樱宁惊恐地闭了闭眼。
与此同时,她心里掠过无数个待会该如何跟那歹徒谈判的想法,以及动起手来,哪个姿势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她那投保了上千万的漂亮脸蛋不受损害。
短短几息,冷刃逼近。
惊魂一刻,孟樱宁看见她所站位置附近的一身型高挑的男性乘客突然利落起身。
流星赶月间,劈手打飞歹徒手里的利器。
“哐啷”一声。
一把沾着猩红血丝的瑞士军刀落地,掉在了孟樱宁脚边。
薄白冷刃,折射着灼眼焚心的寒光。
余光里,那仿若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依旧在与歹徒较量。
见自己的制胜关键被打飞,肌肉男目眦欲裂,再也控制不住身上的煞气,失心疯了般挥拳打向男人,出手狠绝,不留余地。
——却还是被男人轻易破解。
只见他拽住肌肉男手腕往外用力推掰,只听“咔嚓”一声,关节错位,半条胳膊软软耷落,无力地悬挂在半空中。
就像是一截被硬生生折断的枯枝。
那人惨叫一声。
似乎是痛到了极致,他额角肌肉抽搐,青筋凸起,双目猩红,嘴里还不怕死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似是没听见,又像是完全不在意,男人没什么情绪地睨了肌肉男一眼。
只一眼,便轻飘飘地收回。
像是在看一团死物。
随后,他用那长得过分的右腿侧向利索一蹬,踹向歹徒心口,以压倒性的力量步步紧逼,掣肘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屈膝快攻,动作行云流水,最后成功将人掀翻在地。
“砰”地一下——
歹徒倒地,发出沉重□□摔地的巨大闷响。
脸贴在冰冷金属切面,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见此情形,机组保卫人员和几个人高马大的乘客飞身上前。
左右分工,屈膝跪地,使出一身牛劲将恐怖分子压制在地,让其再无翻身的可能。
危机解除。
一切尘埃落定。
恐怖分子被押走,机组工作人员开始安抚乘客情绪,并告知接下来的航程安排。
如同一块心上悬石被搬走,孟樱宁舒口气。
她一时脱力,差点腿软得趴地上,刚想伸手扶住最近的座椅靠背。
却在下一秒,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
眼前出现了一双低调静奢的牛津皮鞋。
往上,澄黑西裤包裹着两条长到很有存在感的腿,像是修竹拔地而起。
来人身型颀长,直肩阔背,一身版型挺括的白衬衫贴合着清健明朗的身躯。
即便没看见脸,却传递出一股冷月寒霜般的气质。
疏疏朗朗地站着,像是一座飞鸟难渡的巍峨雪岭,圈出一片令人心安的气场。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拯救她于水火中,游刃有余地破除险恶危局,操作贼牛批,走位贼骚,跟开挂了似的大英雄的装束么。
思及此,孟樱宁扬起白皙脸颊,刚想真心实意地跟救星道个谢。
却在抬眸看清男人相貌后。
整个人彻底愣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