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一片肃静,突然一只信鸽朝阁主飞来,落在了他的指尖。
阁主打开信鸽脚上的竹筒,取出了其中的字条。
“师父,恕徒儿无能,暂未能找到子衿。然则城中突发大疫,青玄宿日照料城中百姓,无法抽身。情况紧急,许需我阁出力搭救。
——裴青玄”
……
“宁远,砚允!速速带领百名弟子收拾行囊与药物下山!”
……
卷耳迷蒙地睁开眼,发觉床边趴着一人,重影交错,她眨眨眼,定睛一看,才辩地出是祈年。
窗外的天蒙蒙亮,不知是睡了多久。这褥子也未能暖着她身,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祈年的手轻轻覆着。
卷耳赶忙将手从中抽出来,不料也惊动了祈年,他也随即从困顿中清醒。
“小耳,现在感觉如何?”
卷耳望着他一脸疲累的模样,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儿。
“我没事,你快去歇息吧。”她干涩苍白的嘴唇微启,说出这话也是那般柔虚,这让祈年如何相信?
祈年伸出手,轻触卷耳额头。指尖碰上的瞬间,卷耳下意识后移了些许,祈年心中恍然泛起阵阵酸涩。
“你的热病还没有消退,尚需歇息。”祈年站起身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是不是小耳所欢喜的。“我先去生火熬药了,过会儿百姓都该到了,早膳我等会为你盛来。”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祈年哥。”
卷耳赶忙呼声叫住他,“子衿呢?怎么没见他?”
祈年眼中忽而闪过群星,接着暗淡下去,随后是更深的黑渊。
“子衿一夜未回来,昨晚我瞧他离开的方向,许是回笙书阁了。”
说罢,他便缄默着离开。
他未必不知道说出这话,小耳会伤心。
可是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闭眼仿佛儿时一起欢闹的场景就发生在昨天。他还记得卷耳刚被家父收养时胆怯害羞的模样,也记得后来她似个跟屁虫般一声声唤他祈年哥。在过去的十余年光景,他们早已情同亲人,本该……本该顺理成章结为夫妇,一起安稳平淡地过完一生。谁料,从小耳那日将子衿从笙书山下捡回来,一切便都不同了。
他一次次地提及笙书阁,无非想让小耳早日明白,这子衿,笙书阁门下弟子,与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
“回笙书阁了?”
卷耳脑袋一嗡,看着祈年自顾自离开的背影,慌乱地扶起身子靠坐在床头。
“从昨日到今日,发生什么了?为何不知会我一声,便就要离开吗……”
眼下她顾不得浑身的酸痛和眩晕,她焦急,她也不愿相信。
忙乱穿上履鞋,卷耳踉踉跄跄推门而出,庭院中着实冷清。
她走遍了窇厨,内室,确实未见子衿人影。祈年见她匆匆跑来跑去,夹着几声厚重的咳嗽,听着他整个人都要心碎于此。
祈年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找了!他真的走了!”
言语中夹杂着焦急与压迫。
卷耳闻声落泪,若子衿还在山下,这个时间怎么会胡乱到别处去,他也并不熟悉啊。如今找不到他人,便也只能是回去了罢。
“他终归要走的,何必贪得多相处这一时?”
卷耳轻仰着脸,湿漉的肌肤印着微冷的天色,似玉盖上一层冰霜。
她将手从祈年那挣脱开来,单薄的身影牵动着衣衫,失魂落魄般走向庭院门口,倚靠在木柱上。
对啊,终归要走的。他不过是下山了些许时日,他肩上有门派使命,怎会一直留在这呢?
“我也真是傻,竟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