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注意到地上有张摆放不齐的草席,很是自然地俯身整理了起来,并道“兄长,先生,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哼。”公孙先生倨傲地落座,“姑娘倒比你兄长有礼多了。”
刘彻没搭理公孙的冷嘲热讽,而是看了一眼那草席,有点破,他有点嫌弃。
公孙先生发现了这一点,凉凉道:“老夫曾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还是回去吧。”
刘彻听出了对方的轻视,一咬牙,到底是从了,二人相对而坐,就这么盯着对方,互不相让。
一旁的明玉努力地活络气氛,“先生在这儿居住多久了?”
公孙双眼含笑地看着她,反问:“你们来之前,难道没有把老夫查个底朝天?”
明玉讪讪地闭了嘴,刘彻倒是接话道:“查了,但我想,能查到的那些也算不得先生你的底细吧。”
公孙笑而不语,他拨弄了一下案上的龟甲,问:“是徐福那小子叫你来找我的吧。”
刘彻点头,“对,徐福的本事大的很,他既提了你,我总是要来探访一二的,就是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
“泛泛之交罢了。”
对于刘彻明里暗里的打探,公孙先生并不接招:“我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充其量也只会相面卜算罢了,若是你所求的不是这个,就请回吧。”
见对方软硬不吃,刘彻心里不大畅快,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于是便道:“我来也正是为此,并不求别的。”
他把目光转向明玉,“吾弟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议亲却总是不大顺利,就想着请人看看,是否是今年不吉,不宜结亲。”
“何止是今年不宜。”公孙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玉一眼,“若是不想再伤及无辜性命,还是不要再为姑娘寻求夫婿的好。”
刘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公孙老神在在,“人各有命罢了,有的人天生不凡,配给凡人也是折对方的寿。”
他的说法与刘彻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是以刘彻尚算平静,反倒是明玉心里惴惴不安,她愣愣道:“可我出身微贱,哪有什么不凡的,先生这话不是断我的路吗。”
“蛟龙陷入泥沼也只是受困一时,终会重回九天。”
公孙先生对明玉说,也像是对刘彻说的,“破假谲,断情欲,辩真伪,如果能做到,就是真的大彻大悟了。”
刘彻二人和公孙先生的会面并没有持续很久,但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他的话无疑深深地影响了刘彻。
因为返程时天色太晚,刘彻并未进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没有困意,回去后也只是一个人月下独酌,有一位歌女在他身旁弹琴,所奏乐曲正是刘彻传授的,大汉的民间小调。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女子的歌声悠扬婉转,刘彻倾听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你说那女子为什么如此决绝呢?”
歌女想了一会儿,犹豫道:“因为那男子抛弃了她?”
刘彻笑了,点了点头,但过会儿又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只是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刘彻想不明白,歌女也不懂,只能低头继续吟唱:“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