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追忆往昔,脸上不□□露出别样的神色,“先王临终之时还曾把你您托付于我,这么多年,臣想自己并未有负于先王。”
“是么。”嬴政牙关轻颤,非常克制地问了一句:“你的忠诚就是混淆先王的血脉吗?”
“错了。”吕不韦摇头,“政儿,你又错了。”
“你就是先王的儿子,不是我的。”
吕不韦的神情灰败且颓唐:“你误会了,你的母亲也误会了。”
嬴政不信:“怎么会有女人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
“王上,你不了解女人,还不了解太后吗。”吕不韦悲哀道:“她年轻的时候说得上是憨气可爱,现在就已经是愚蠢轻佻了。”
“就凭太后那微不足道的智慧,你又能指望她可以弄清楚什么真相呢。”
嬴政无言以对,他深知对方说的没错,不过他不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明白。”
“因为我心知你是如此的爱重宽容父母,所以不愿放弃苟且偷生的机会。”
嬴政闭上眼不再看他,“既如此,又何必坦白呢。”
吕不韦仰头看天,却只能看到房上的梁木,“苟且偷生说的容易,做的难啊。”
“我吕不韦年轻时就有一国之富,遑论之后列鼎而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短短的一句话,就是吕不韦辉煌璀璨的一生,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而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看出了自己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这样毫无意义的苟且偷生只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哪怕不承认,嬴政与吕不韦这么多年也是状似父子的关系,他已经参透了对方的所思所想。
不过,为了惩罚对方的欺骗,他绝不肯叫对方太痛快,“你不想苟且偷生,就要叫寡人当这个恶人?”
“不用。”吕不韦决然道:“王上大可以把不韦迁赶到您属意的地方,再把太后迎回。”
“至于我的生死,王上一封书信就可以裁决。”
说完,吕不韦朝嬴政深深一拜,从此,他们就再没有多余的情分。
在离开前,嬴政问了吕不韦一个问题:“你觉得寡人亏欠你吗?”
“不。”吕不韦背过身去,他的语气很认真,就像一位老师在传授学生道理。
“王上,人和人之间大多是因利而聚又因利而散,我与你也不过如此,如今只是我败了,自然要甘心接受惨淡的结局,称不上什么亏不亏歉的。”
“那你为何要为太后求情。”
吕不韦垂眸:“人之将死,言行也善吧,太后算是我从年轻时一路过来的,仅存的老友。”
嬴政不再问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日光从嬴政打开门的那刻短暂的停留在吕不韦的脸上,又很快离开。
门关上了,奇货可居,一字千金,是这样又那样的一个个故事,他们都来到了尾声。
不过看客们不会寂寞,因为新的故事很快就会开始,那些王侯将相还远没到退场的时候。
现在,也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