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翻了马昆一眼,狠狠地咬了一口汁水饱满的橘瓣,“大哥明知故问!”
马昆朗然而笑,一把拽起姜伋,“这屋子太憋闷了,对你身体无益。衡儿在后院习武,咱们过去瞧瞧。”
姜伋挣开马昆的手,口气陡然冷淡下来,“衡儿习武,主母可在旁边陪着?”
马昆见姜伋变了脸色,便也拘上了礼数不敢再顽笑,“这个……奴才不知,不过奴才猜想,宴客完毕,主母忙着收拾,应该不在。”
姜伋犹疑的目光在马昆脸上梭巡了一圈,起身下榻。马昆随上姜伋步调,鲛儿果然不在后院。姜衡在院中耍剑,难得他身躯小小还能把一把木剑挥舞得有模有样。马昆揣手在怀,支出来手肘碰了碰姜伋的胳膊,小声啧啧,“衡儿这孩子果然不差,别看他年纪虽小,但步伐稳健有力,来日必成大器。”顿了顿,马昆微微低眉,似有些垂头丧气,“我们家易儿,输给你们家衡儿啦。”
姜伋瞬间绷起脸面一言不发,上位者的威严立时流露了出来。马昆讷讷地不敢擅言,唯有缄默着站在一边。姜伋转回廊下坐着,在旁伺候的下人即刻明事地奉上热茶。马昆跪坐在姜伋身侧,正了正神色,“家主看重易儿,奴才与有荣焉。只是易儿还在垂髫之年,是龙是虫尚不得知……”
“马昆。”姜伋不悦摔杯,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这件事我不想再谈,只说一句:易儿有多大的造化端看他有多大的本事,大哥尽心教养就是。若易儿有个什么,我只管与你说。”
姜伋一口把事情说死,马昆也就失了争取的空间。下人围上来收拾狼藉,这时候鲛儿如弱柳一般扶风而来。马昆站起来相迎,鲛儿莞尔地还了一礼。姜伋抬起眼尾扫了鲛儿一眼,略略欠身就算是打招呼了。姜衡余光瞥见鲛儿,马上扔下木剑滚进了鲛儿的怀里。姜伋伸臂把姜衡拉扯到自己跟前,一壁胳肢着他,一壁酸溜溜地矫情着,“混小子,你爹在风口站了半天你都不理不睬的,你娘一来你就撒娇。”
鲛儿蹲下身子把姜衡抱了回来,柔软着嗓子道,“衡儿是专心致志的练剑,好让爹爹高兴,对不对?”
姜衡脆生生地答道,“娘说过,爹三岁能武,五岁能诵。孩儿要勤勉不缀,长大了要成为爹这样的人。”
“阿伋……当真是天纵英才啊。”马昆揶揄了一句,姜伋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鲛儿抚摸着姜衡的头,和蔼地道,“衡儿练了许久的剑一定也累了,去歇一会儿吧。”
姜衡乖觉道,“谢谢娘亲,孩儿还要回去温书,明儿个师父盘考呢。”
姜伋道,“你现在就是尽情玩闹的时候,没必要把自己拘得太紧。”他抬头吩咐马昆,“大哥,烦你带衡儿去花园玩玩儿,好教他透透气。”
“喏。”马昆应了一声,一把抱起姜衡仔细地将他置在了自己的肩上。待伯侄俩出了院子,姜伋敛容道,“你也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鲛儿俯身给姜伋添茶,婉声道,“妾也不敢扰夫君清净,只是亚父大仇亘在眼前,妾必得是要请夫君的意思。”
姜伋的修长手指扣着杯身,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亚父是水晶宫的元老,水晶宫的事合该你自己做主,没有必要特意来请示我。”
鲛儿湿着眼眶,楚楚可怜地细声道,“从前,都是夫君替妾拿主意的。”
姜伋淡声道,“从前你身子虚弱,我理所应当帮你分担。如今你已全然大好,一切自然都不需要我多事了。”
鲛儿的双手攒在袖中,左手不停地转着佩戴在右手皓腕的红绳,眼中泪珠盈盈不坠,“姜郎,到底鲛儿要如何才能求得你原谅?”
姜伋惊讶地望着鲛儿,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这是说哪的话?你从未对我不起,再说了,夫妻之间,何来什么原不原谅的。平白地,生了咱们之间的深情。”
鲛儿无言以对,下意识地想咬唇瓣,又想起姜伋平日的叮嘱,不敢使劲儿,贝齿只是虚虚地覆着。姜伋刻意避过视线,留意到浮在院中的光影,整了整衣服,“阎罗王,有何事?”
阎罗王现身,趋至姜伋跟前单膝跪地,“禀公子,敖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