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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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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谁不知道?”马昆冷笑一声背过身子,“成汤大业风雨飘摇,闻仲十谏整饬朝纲。一,拆鹿台,安民心不乱。二,废炮烙,使谏臣尽忠。三,填虿盆,宫怨自消。四,去奢靡,掩诸侯谤议。五,贬妲己,内廷无患。六,远佞臣,斩费仲尤浑,以警不肖。七,纳忠士,重才求贤。八,开仓廪,赈民饥馑。九,招安东南,平息国乱。十,广开言路,革朝歌壅塞之弊。”仰天长叹后,马昆扭过头来,黯如晓月的眸正对比干明若朗星的眼,“这是一个难民背给我的。他没念过书,却能把这十条谏言背的一字不差。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他当时的表情,那是一个落入水中濒临死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表情。说实话,这十条,哪怕大王施行了一条都行啊。”

比干的眼角湿润了起来。闻仲十谏,字字珠玑句句肺腑,堪为安抚社稷疮痍的最佳良方。可惜,这篇足以照亮汗青的谏言早已不知被帝辛丢去了哪个角落,而在前线厮杀的闻仲,只怕也顾不上这许多了。“贤侄,我何尝不知如今殷商已是江河日下,可没到最后一步,我绝不轻易放弃。我知道贤侄的顾虑,你放心,这话本到时候会由费仲尤浑呈递上去。大王幡然醒悟那是最好。退一步讲,就算只是触犯了天颜,借此机会除掉这两个佞臣,也不算枉费了。”

“我相信亚相的品德,我愿意提笔。可是,若我马家因此而受到诛戮,上天入地,我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帝辛。”

马昆决然站了起来,比干敛衣欲行大礼却遭马昆挥手制止。“草民这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亚相若是拜了下去,等于是把我另一只脚也送了进去。”

咸湿的海风击破窗户猛灌了进来,比干直直望了吱吱呀呀的荆门半晌,还是俯下了身子。之后,马昆闭门,撷幽冥之纷争,描当朝之世情,潜心著书,历时三月而完结。全书虽托于虚妄,所言之情景却皆为实事。书中,以冥王代帝辛,灼华代姜后,婧宸代妲己,魁星代比干,龙渊代闻仲,毒龙代费仲尤浑,泰山府君代西伯侯,水草马明王代姜子牙,刑天蚩尤及秦广王等十位阎王共计十二代西岐四骏八杰。书末,马昆以冥王被臣民逼迫投河自尽来警示帝辛,构思巧妙,是为熬尽心血之力作。比干通读过后潸然泪下,衣襟尽湿。话本依计呈送帝辛后半月,马昆立身窗前,扇柄敲着掌心。比干颓然靠着凭几,右手不停地发抖。马昆提着扇子缓步至案前,给比干斟了一杯酒,“是草民笔锋不够犀利,辜负了亚相。”

比干冷冷而笑,“就是石头,看了你的话本都不免心摇,只能说大王的心比石头还硬。”他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多谢贤侄倾力相助,在下告辞了。”他回身从书架上抽出马昆先前写的一个话本,出言求道,“这部《王天下》可否送给我?我想让殷郊看看。”

马昆低叹,“亚相这是寄希望于储君了。可是……”马昆面上浮出一抹犹疑,“殷郊殿下当真能挽狂澜于既倒吗?”

比干眉梢一挑,“我看贤侄用来装载鳗鱼的船舱里放了几条鲇鱼,不知何意?”

马昆轻笑,“鲇鱼生性好斗,能激起鳗鱼求生意念。不过,西岐是不是鲇鱼我不知道,朝歌肯定不是鳗鱼。”

比干面容憔悴,“是与不是,我都尽力了,无愧先王,无负百姓。”他携书飘然远去,马昆施礼恭送。夜半,马昆醉卧楼台,轻摇着扇子怅然问月,“无心无命成了有心有命,有心有命反倒成了无心无命,这究竟是一个怎样颠倒的世道啊?”

“唰”地一声,马昆收扇,室内寂然无声,连风行至此亦顿住了脚步。静默半晌,姜淑祥紧眉问道,“大哥,这等义举为何不算上小妹一份?”

马昆吁了口气,“这《幽冥后妃传》多多少少都有亵渎神灵之嫌,实在不宜过多人知晓,更不能流于人世。”他特意叮嘱,“妹子,你看了就当没看见,切忌传扬出去。”

敖丙嘴里嚼着鱼肉,手上翻着竹简,“的确过于穿凿附会,但说他刻薄寡恩倒也不算冤枉。”

马昆一把将竹简自敖丙手里抽了回来,“再怎么折腾那都是夫妻之间的事,无碍大局。”

姬发反驳道,“长兄此言差异。王者跬步,关乎民命,不可轻忽。冥王一叶障目质疑冥后清白,确是夫妻矛盾不假,但毒龙谋逆,继而荼毒三界,究其根源正在于此。内廷的一朵小小火花,竟酿成漫漫烈火,长兄还说这无碍大局吗?”

马昆胸口一噎,心下叫苦:二公子,在下只是一介酸腐文人,也就动动笔杆发发牢骚而已,您别摆出一副朝堂论政的架势来成么?他求助地看向姜淑祥,这才注意到姜淑祥正在聚精会神地给敖丙把脉。马昆凑过去两步,问道,“小敖病了吗?”

姜淑祥凝眉不语,敖丙收回手腕,摆了摆手,“我是看到易子而食那一段,实在是忍不住了。”

“易子而食,仅仅是锅里的两堆肉吗?这摘心剜肺之痛,旁人不知,本侯岂会不知?”西伯侯抚膺泪眸,“丞相,本侯至今按兵不是为了贤臣的虚名,本侯是不忍心哪!”

姜子牙鼻酸,苦口道,“子牙明白,侯爷是不忍心西岐这片最后的净土染上烽尘。可是侯爷,朝歌与西岐已然不能共存,这片净土还能坚持多久?帝辛威名坠入谷底不可挽回,就算双日悬天之景能够撑到帝辛宾天,但殷商王室中能接续王位之人皆不足以服众。天下既是天下人之天下,那为了王位各方势力必然会争个你死我活。侯爷彼时若在,尚能凭人望压住诸侯,若侯爷不在了……”

“本侯不在,还有发儿。他是王者之命,加之丞相辅佐还不能平定天下吗?”

“侯爷,二公子是天命所归,可商王室会因这四个字就乖乖让出宝座吗?群雄会因这四个字就甘愿俯首吗?目前时局虽乱,但说白了不过是帝辛与侯爷两方博弈。但依照侯爷的打算,未来会是多少势力互相撕咬?要结束那样的乱局,得付出多少代价?现在成汤根基腐朽,帝辛就算即日起宵衣旰食也挽回不了什么,何况他至今尚未醒悟。成汤国脉已是到了尽头,若振臂一呼的是侯爷,殷商至少还有血脉存世。换了旁人,恐怕朝歌就真的要成为废墟了。”

城楼上的旗帜猎猎,西伯侯深吸一口气后,面朝无限江山,缓缓道,“本侯明白了,本侯知道该怎么做。丞相,平息冤魂的祭祀大典劳烦你尽快布置妥当,至于祭文……本侯亲自来写。不过,在那之前,本侯想把发儿和淑祥的婚礼先办了。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单有朝堂百官,凡是与我西岐结盟的诸侯,本侯都要邀请过来。”

“侯爷是想……”姜子牙瞬时了悟,长揖至地,“子牙遵命。”

注:关于闻仲十谏,本文对原著中修改颇多,尤其第四项,原著点明是去酒池肉林,此处为照应前文帝辛建酒池肉林是在闻仲第一次征伐西岐之后,黄飞虎蒙冤去国之前,故此处改成去奢靡,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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