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利立即向声源处走去。名牌的跑鞋踩在瓷砖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喔!早上好,克里琴科?”打招呼声音有点惊讶,又有点迟疑。和维塔利的突然相遇,让对方有些猝不及防。
“早上好,谢尔盖!”
“呃,你是迷路了吗?这里是厕所,那边才是球场……”
雷布罗夫看着维塔利风尘仆仆还背着球鞋包的样子,不由出声提醒到。刚刚一出厕所就和一本正经的维塔利迎面碰上,实在让他记忆深刻。
维塔利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旁边墙壁镶嵌的一块不起眼的铁牌上画着厕所的图标。
“谢谢你,谢尔盖!”
维塔利的酷脸随着一个笑容柔和地聚在了一起,漂亮的眼角纹路让他看起来是那么阳光。
“谢尔盖!”厕所里又传来呼唤声,“你在和谁讲话?”
没等雷布罗夫出声回答,厕所里的人就已经走了出来。
“你好,安德烈!”维塔利几乎不用偏头,脑袋就从雷布罗夫的头顶上露出。(维塔利187,雷布罗夫171,舍甫琴科183)
“呃,你好,维塔利。”舍瓦似乎依然不太习惯维塔利已经有些异于斯拉夫人的热情与自来熟。
他的视线游移到好友雷布罗夫的身上,眼神里带着询问,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来。
“他第一天来,还不认识路。”雷布罗夫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身和维塔利说道:“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维塔利点了点头,一旁的舍甫琴科也并没有什么异议,但三个人一同上路后,气氛依然不可避免地沉默下来。虽然维塔利依然在试图找到一些话题,但场面依然有些僵硬。
与雷布罗夫尴尬中带着一点和来自异国的新队友交流的跃跃欲试不同,舍甫琴科显得冷漠很多。
那种冷漠当然不是什么不满或厌恶。那是一种莫名的抽离感。
就像伏特加拒绝高脚杯,劣质卷烟拒绝香烟滤嘴一样,舍甫琴科在用一层沉默的外衣隔绝那些“太好”的东西。
从少年时代起,他的身边一切都在不可逆转的变坏。切尔诺贝利,带有放射性的足球,离家数百公里的迁移安置。
父母艰难地在基辅谋生,而他则幸运地进入了基辅迪纳摩的青训。
但每当他在漂亮的球场上奔跑时,他依然会想到俱乐部的围墙之隔,他同样来自故乡的同龄人们已经早早地放弃了学业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他的朋友越来越少,他们酗酒,抽烟,吸毒,以及——离世。
不过那不是因为核辐射,而是那些糟糕的嗜好不可逆的在损害他们的身体。绝望的生活像抽干的塑料袋套在每个人的头上,让他们窒息。
慢慢地,他也开始喝酒,抽烟。97年他抽得最猛的时候,一天能抽上30支。
但幸运的是,在他的身体开始变坏之前,他遇到了他的恩师洛巴诺夫斯基。
想到这里,舍甫琴科把手伸向了球裤的口袋,却摸了个空。
“也许你想喝一杯‘水’?”雷布罗夫问到。
舍甫琴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一杯泛着焦油味道的尼古丁溶液。
恶心会战胜他对香烟的渴望,那是遇到恩师后,他所收获的第一份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