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鹤好像以为我要那般冷漠地敲打他。
他太悲观了,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
我无奈地走过去,将手里的镜子递到他手里,在他不明所以的眼神之中,握着他的手,不断调整镜子的角度,直到他能看到自己的后肩为止。
“看到了吗?”我问他。
他肯定是看见了,这一只零落的仙鹤面上都露出了呆滞混杂着将哭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置信。
我没有别的办法开导他,只能慢慢悠悠道:“这伤痕,落在身体发肤之上,只需清风一拂,可你要是将这伤痕烙在心里,纵使千金良药也难治心病。”
“你在怕什么?世人之言语不过尘埃,文臣之责骂不过耳语,被命运裹挟之人往往看不清、也看不起那些想要掌控命运的人。”
“你不该受此囚困,至少不该被浅薄之人的言辞眼界所困,如今你大权在握,想要废止墨刑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想要将当年欺辱你之人揪出来挫骨扬灰,也自然有朕在为你撑腰。”
我话虽如此,但估计江知鹤若是报私仇的话,明帝时期他权势不低,估计早就报得干干净净了,哪里轮得到我来给他撑腰。
他眼中似是迷茫,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陛下为臣……撑腰?”
“自然。”我给了他肯定的态度。“江知鹤,朕自然会为你撑腰。”
可他沉闷地苦笑:“......只怕臣受之有愧。”
“没有的事。”我把他抱在怀里。
他的腰肢向来很好捉弄,我只需要不轻不重地抚两下,他就软了身子。
江知鹤微微抿唇,一双乌黑的眸子很安静地看着我。
“江卿身上怎么如此凉,”我颇为冠冕堂皇地说,“朕来替江卿暖暖。”
③④
.......
我掰过他的脸颊,压着他的脊背,以吻渡气,和他唇齿纠缠,他的身上有一股几乎是蛊惑又清甜的味道,让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去靠近他。
他被迫歪头,只能张开嘴,就好像被猛兽咬住脖子要害的梅花鹿,挣扎不得,唯有认命。
我前段时间就发现了,江知鹤的吻技实在是烂的可以,经常会被我吻得喘不过气来。
他会渴求我,会渴求我抱他。但是比起求我抱他,我觉得那种眼神深处的意思,更像是求我爱他,比起求我爱他,江知鹤似乎更本质的渴望是求我救他。
救他。
我不懂应该如何救他,我只是无法自拔地重新爱上了他。
就像十四岁那年的惊鸿一瞥,以后不曾相忘,如今只要一见他,我便只想在他身边能看着他。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爱上什么人。
但是爱意永远来的猝不及防。
不过这话说的不对,爱总是有迹可循的、弥足深陷的。每一次见他,每一次拥抱,都只会让我更加渴望他。
他清醒的时候不敢咬我、抓我的后背,只能死死地咬自己的手腕。
“干什么呢,都咬了这么深……的牙印,”我低头汗珠滴落在他的脖颈,又被我伸手轻轻擦去。
他手腕上还有着明显的牙印,被我吻住,我道:“纵是你自个儿不心疼,朕也心疼。”
江知鹤颤抖地挂在我身上,好像一株没了我就会死掉的缫丝花。
但是这只是我的一个比喻而已,事实上,比起心计手段,我压根玩不过江知鹤。
他惯会服软装可怜,就像现在,只要柔柔弱弱地扒拉在我身上,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抱着他去洗漱。
一国之君伺候他洗漱,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待遇。
不过江知鹤是真的没有力气了,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我怀里,让抬手抬手,让转头转头,此时此刻倒是听话乖巧得很。
他拦我折子的事情,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揭过了。
其实我本来也并不是很生气,不是说我不在意,我是在意的,江知鹤拦了我的折子实在蒙蔽圣听,活脱脱的奸臣做派,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他不信任我,他不肯相信我,也不肯交付真心,我可以理解他,在吃人的宫廷里面活了那么久,心有防备是正常的,不然他早就死了,哪里轮得到我来见他。
我有些无奈,让在浴池里面柔若无骨的江知鹤靠在我肩膀上,心想真是白日...,大下午的居然又在...。
——他可真是个狐狸精。
我气愤地揉了揉他的腰肢,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这么勾人。
江知鹤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怀里,整个人放松着,好像找到了窝的兔子,格外的温顺。
我发现江知鹤是喜欢这个时刻的。
他很喜欢我们结束之后的温存,他很喜欢我抱着他来清洗,这些我都可以感觉到,江知鹤的神情会完完全全舒展,眉头也可爱地放松。
不过他最喜欢的应该是我和他每天晚上一起泡脚的时候。
江知鹤他会很腼腆地笑着,任由我在他的泡脚桶里面踩他的脚背,或者安静地两个人互相贴近。
那个时候,他不像个规矩比天大的内侍,不像那个满手血腥、满心算计的督主,更像是我十四岁时爱上的那个干干净净的贵公子。
——真实的江知鹤,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滤镜,没有任何身份。
他太小气了,只有在我们一起泡脚的时候,才愿意给我展露他那个样子。
皇权鼎盛,宫墙之内,我却觉得我们两个好似置身于普普通通的农家,意外地觉得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