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没来由的轻,只收紧一瞬,还未等裴曜从愣神中缓过来,就已然松开了。
像是一场幻觉。
夏季依旧泛凉的手触碰到自己掌心,在纤细手指顺着指缝松开撤离的瞬间,裴曜本能地攥住了那只手腕。
只是扣住还不够,许是怕眼前心心念念的人逃避,他将手掌最大限度地撑开,扣住每一个可能被挣脱的空隙,不让人躲开分毫。
淅淅沥沥的雨幕在眼前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帘,裴曜似乎听见周遭有人在说话,雾蒙蒙地像隔着一层不清不楚的纱。
但此刻的少年根本无暇顾及别人都说了些什么,也没办法听清除了秦知也以外任何一人吐出的字眼。
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抓着心爱的东西不放,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秦知也的眼睛。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成了无意义的背景板和路人。别人说了什么,不知道;别人干了什么,不知道;裴曜甚至不动声色地挂断了兜里疯狂震动的手机。
没听错的话,那特殊铃声应该是他老爹打的。
算了,那大总裁能有什么急事儿,估摸着又是加班加烦了打电话过来鞭策儿子好好学习,好立马毕业就接班。
裴曜面无表情地想着,他爹还是多在那位置坐两年吧,他可能要恋爱了。
他老爹都结婚了,有证的人合该让让他这种“热恋期预备役”。
大少爷在这块儿想东想西,尹休狐疑地跟他说了好几句话都没个回应。
裴曜实在捏得过于紧了,秦知也挣不开,无奈地替他回了尹休几人,“没事,他跟我回去,你们先走。”
尹休意味不明地扫了两人牵着的手一眼,轻啧一声,“行行行~知道我们公主是有房一族~”
然后自然而然地搭上高安翔的肩膀,在夫妻二人暗含期待忐忑的目光中向他们走去。
一波又一波的人穿过雨幕离开,最后只剩下两人停在原地。
秦知也有点儿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许是回了神,大少爷攥得死紧的手稍稍松开些许,却依旧不让他走。
喉结上下滑动,裴曜微微低头,另一只手轻抚上公主的后颈,拇指摁着男生的下颌,动作很轻却不容反抗地让人抬头——
有人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他们对视过很多次,在酒桌游戏、在讲台上、在跑道、在领奖台……
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一样,仓惶又无言。
或许还有些心照不宣的暧昧与欲言又止。
秦知也顺着眼前少年的动作微扬起头,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上来气。
裴曜晃了晃握着的那只手,声音很低,还有点儿哑,“秦知也。”
自己的名字被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完完整整地叫出来,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有些人会在被家长叫到全名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毛骨悚然之感,而有些人会在被伴侣叫到时浑身不自在。
而秦知也觉得自己此刻也好不到哪儿去。裴曜经常性地只叫“公主”,这么认认真真一叫,还真有点……
从尾椎顺着脊柱上涌的一阵强烈酥麻感直至后脑勺,秦知也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轻飘飘的使不上劲儿。
略显紧张地吞咽了下,他知道自己逃不过这遭,“……嗯。”
裴曜不笑的时候是真有点儿凶,“牵手是什么意思?嗯?说话。”
秦知也心说大哥你别“嗯?”了。
舔了舔干燥的唇,裴曜的目光也跟着动,堪堪停留一瞬便又掠过。
“就……想牵。”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差点儿没让裴曜破功笑出声来。
压了压嘴角避免自己笑得太明显,他跟审讯似的逼近,不让公主躲开目光,“想牵就能牵?秦知也,我们什么关系?”
公主就不说话了。
就这么等了两秒,裴曜倏地笑了,那种被压制得很好的、张牙舞爪的痞气似乎这时才完全从他身上冒了头。
他扣着秦知也手腕的动作改为轻轻圈住,在秦知也惊诧的目光下低头——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公主手腕,脉搏跳动的位置。
像是某种刻印。
瞳孔猛地颤了两下,秦知也无意识地薄唇微启,“……裴曜。”
“嗯哼~”大少爷轻挑眉梢,有恃无恐地耍赖皮,“怎么?我们的关系能只能牵手?还是说——”
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公主全身上下划过,懒洋洋的尾调拖得很长,颇有种暗示意味,“只有你能对我做?”
“秦知也,你这么霸道呢?”眉梢高高挑起,漫不经心地又抛出一个问句,大少爷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公主的反应。
秦知也、秦知也现在已经麻了。
欲言又止地张唇又闭上,最终无力地闭了下眼,别开头,“……回去说。”
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跟后头有狗在追似的,拉开车门的动作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仓惶之感。
见好就收的道理裴曜还是懂的,轻笑一声,安安静静地又当回了“小跟班”,跟在公主后头上车。
一路无话的气氛让秦知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还真受不住大少爷那接二连三的问句,一个比一个密,搞得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