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休顿了片刻没再扯别的,咬了咬烟嘴,“我长话短说。”
“宋玉宸当时能那么嚣张跋扈,他那叔叔出了不少力。”
一个从了政、还是个不低职位的高官,当时的尹家和陈家都避其锋芒,秦晨更是托了关系周旋许久。
“前不久,他叔叔被暗地里查到受贿,数目不小。”
他比了个手势,面色复杂,“这个数,真他爹的敢啊……”
“他宋家干了不少腌臜事情,全仰仗这位呢,就各种找关系疏通啊周旋啥啥的,谁他爹知道这恶心玩意儿居然能找到我老爹头上?!”尹休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能有离谱成这样的事儿。
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渣是瞎了怎样的眼才能周转到自己家这块儿的?!
猩红的烟头燃着,尹休手肘撑在膝盖上,垂下头,语气颓丧,“……公主,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高。”
秦知也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
尹家复杂,他父亲更是风流浪子之名远扬,私生子女不少。当年为了不被牵连能压着尹休这个不受宠的婚生子匆忙转学,现在更是能为了利益置之不顾,甚至助纣为虐。
尹休对他老爹看重的产业不感兴趣,更不是他爹属意的继承人,他注定在这件事里掺和不了多少。
他们这群人,有几个的父母是坚定不移朝向自己的呢?
不过都是些光有虚高头衔和金钱、别的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罢了。
初中时期的他们都不乐意回家,组了团的一群“少爷”经常在酒吧包夜睡觉,就图个清静。更是因为厌烦了豪门间虚情假意的推杯换盏、两面三刀,才自顾自地当着不被理解的“混混”,证自己的“道”。
哪有谁能够样样随心所欲。
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秦知也让他继续。
“……这些东西是有个人寄给小高的,被我拦了,”一根烟燃尽,尹休又点了一支,叙述的声音沙哑晦涩。
他照着那人留的电话联系过去,那人只说是要让宋玉宸翻不了身,希望高安翔能出庭做个证人。
尹休又辗转了多方才勉强探听到点儿消息——
高中的宋玉宸更是死性不改,只是学习成绩不像是原来一般,成了作弊惯犯,还经常性地威胁好学生给自己传答案。
此番,就是因为他在大型竞赛上作弊,被举报后愤愤地找了举报人威胁勒索,想用自己一贯的方式打压,却踢到了块儿铁板。铁板家里势力不小,更是和宋家在政界明里暗里都有相争,这次抓到点儿辫子怎么可能不在上面做文章。
可谓是不查不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把宋家干过的缺德事掀了个底朝天,势必要把他们狠狠地摁死在地下,永生永世翻不了身才好!
……
尹休无能为力,秦知也却是能试一试,当即就给纪焱打了电话。
“嗯,谢谢哥。”
挂断电话后,对上兄弟看过来的一双眼,秦知也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哥会介入,只是,高安翔或许是我们能找到的、愿意出庭的唯一证人。”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氛围寂静一片。
谁都见过那时的高安翔被欺负成什么样子,让一个受害者去回忆、去在法庭上诉说这些亲身经历过的痛苦,分明是火上浇油!
况且,万一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法律降下裁定,那更是二次伤害!
“……”
长久的沉默过后,烟灰缸里落下不少烟头,尹休出声打破寂静,嗓音沙哑又沉郁,“……我去找小高。”
机会摆在面前,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该试试。
况且,这回或许是百分之五十。
秦知也点点头,准备合上文件时资料散开翻至下一页。低头草草一扫,却是直接停了动作,眼中难掩诧异道,“他还敢把人推下楼?!”
尹休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那唯一的浮木。
他当时看这资料时和公主一样,停在了高安翔的那一页不敢再翻,更不敢再从照片回忆一遍那人承受过的痛苦。
却不曾想宋玉宸胆子已经大成这样。
仔仔细细地看完全部,秦知也抬头,“被推下去的这个男生……没救回来。”
并且连赔偿金都没得到应有的数目,还被强行噤了声。
沾了血与人命,这可不能仅仅定义为“校园霸凌”了。
或许,是百分之八十。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转瞬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秦知也一边儿给徐琴心编辑信息一边儿往外走,“我明天请假去拜访那男生的家人。”
“我去找小高!”尹休急匆匆地摘了浴巾换衣服,门都没来得及关。
客厅里头一直心心念念忍不住往房门瞟的体育生见到这门好不容易开了,双眼一亮,措了好久的礼貌打招呼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却见论坛里头和裴曜关系亲密的公主脚步匆匆,而门扉大敞的室友赤条条地遛着鸟站在床前,正在抬腿穿裤子。
好不容易措好的辞却怎么也说不出,体育生又傻眼了。
不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