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接受治疗,也不想康复锻炼。所有的治疗都建议他多休息,所有的锻炼都反复强调他到底残得有多厉害多无能,而最要命的是,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头,别人至少能问一句“多久康复”,他不能问,因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顾希泽碰了一鼻子灰,张了张嘴,没继续自讨没趣。
“温姐,他的病例能调出来吗?我记得是加密的,只有卫院长有权限是吧……”他转身坐到护士站,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之后等待系统加载,又远远地看了一眼走廊。
温蒂那台电脑开着,登录了电子病历系统,刷新一下,能看到病人列表里已经刷出来沈让,点进去有简单的身份信息,入院记录也有,但更具体的文件都点不开,这次入院的登记能查看,却也只是一些待完成的表格,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游子龙开门出来,往护士站走。他还挺有礼貌,就是表情有点急切。
“大夫,护士。”小火龙打招呼。
“你是……”顾希泽抬头看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这位的名字,礼貌地使用了一个不会有大错的称呼,“病人家属,是吧。”
病人家属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长官说胃不舒服,可能是我今晚给他吃饭吃多了,你们这儿有没有缓解恶心的药啊?”小火龙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还有……”他放低声音,凑到跟前,做贼一样小声说,“成人纸尿裤……拉拉裤最少三个,魔术贴的要一个。”说完他还回头看看后面,生怕沈让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听见他的话。
顾希泽连忙点头,“有有有,他一般用哪种?上一次吃是什么时间?”
“叫什么昂丹什么穷……”游子龙记不得纷乱的药名,他帮沈让管止痛药,能记住几个名字,但其他的药太复杂,沈让自己吃,他最多跑腿帮忙拿一下,包装和药的形状有印象,名字太拗口,记不住。
他挠了挠头,把自己破破烂烂的通讯器拿出来,打开相册,里面有他拍照的沈让的药盒子,有他用狗爬字在一个小本本上写下的内容,竟然还有几张人体解剖图和严冬给他拍的护理教材页面。他埋头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医生和护士。
“这个效果最好,另外一种好像没那么快。”
顾希泽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顿时那个专业的劲儿就上来了,“平时病人的用药家属清楚吗?”
游子龙思考了一下,“还行吧……”
他找老卫认真学过,严老大也会回复他短信跟他解释,虽然东西复杂,脑子不见得都能记住,但他都抄下来了。这是朝城的医疗住院部,面对着医生,好像也没什么涉及隐私需要保密的。
沈让讳疾忌医,有什么事儿都不说,老卫怕惹得沈让逆反,只能隔三岔五得指着游子龙汇报。可游子龙自问缺少专业知识,也不知道自己有哪些疏漏,这会儿好不容易进了住院部,有医生护士,倒不如给沈让好好做一下检查,调理一下身体。
他倒豆子一样,有问必答,把沈让的用药跟大夫交了底,又说沈让早上起来低血糖,白天有时候犯恶心,晚上情绪能好一点,但身体坐久了不舒服,总要用止痛药和安眠药,越说越觉得沈让这样下去不行。小顾大夫直点头,安慰他说明天卫院长上班,一起看看情况,该做的检查安排上。
五楼最近病人不多,夜里只有两名护士,自理能力好的病人不用太操心,自理能力不好的老人晚上起夜要人帮忙,但也不会太久。游子龙和顾希泽谈话的功夫,一名护士去查房了,年纪大一点的那个打电话摇人,把给沈让办住院的汪小敏喊过来,汪小敏今晚上的是帮忙的班,哪里缺人顶哪里,上五楼之后一脸要上刀山火海的表情,双手合十拼命拜拜,“温姐姐,好姐姐……”
温姐姐禁不住她这样的恳求,“那你去干活儿,我来弄入院的事儿。”
汪小敏千恩万谢,跑去应病人的呼叫铃了。
游子龙和顾希泽聊得热火朝天,顾希泽其实也没遇到过高位截瘫的病例,一般这么严重的伤很难抢救,就算救回来,冲着每天的用药和护理成本,换了个普通人,恐怕也养不起。顾希泽敏而好学,频频点头,游子龙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听说对方还是冰系异能者,更敬佩了。
俩人一见如故,游子龙趁机提出要求,“你们这儿有空床吗,我刚刚看病房里没有陪护床,能不能借我一张空床?”
顾希泽一口答应。
过了一会儿,游子龙感觉到身边有人,扭头看了一眼,发觉那个姓温的护士已经准备好纸尿裤隔尿垫一系列沈让生活的必需用品,还贴心地拿了水杯和吸管,连游子龙一开始提到的止吐药都准备好了放在药杯里,站在旁边等他们谈话。
“顾大夫,医嘱下一个昂丹司琼四到八毫克呗?我去查一组生命体征,药一起给了。”温蒂眨眨眼。
不远处的汪小敏做出了一个顶礼膜拜的动作,脸上写满了对勇士的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