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龙赶忙捂脸躲,边躲还边从指缝里偷看沈让的表情。沈让平时严肃正经,只有在这种时候生起气来才有些鲜活气儿。
“别打了别打了,长官,我真有问题。”游子龙连连讨饶,沈让停下动作,他便伸手把一叠资料从沈让手里抽出来,狗腿地给人揉揉手心活动手指。
沈让这人边界感很强,生活上的事情不许他插手,迄今为止,他也不过争取到了备药、夹菜、按摩肩颈和手,这三个项目,而不引起沈让的反感。
沈让被他捏得舒服,倒是没再恼他,只半眯着眼睛,等他能放出什么彩虹屁来。
游子龙并不傻,这几日铺天盖地的北周城派军南下的消息他也知道,只是不敢问,怕触了沈让霉头,现在沈让自己提起来,他索性把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北舟城不会占领南八区。其实我也觉得,以他们的兵力,要是想占领早就占领了,哪儿需要找个清扫丧尸的理由。”他念念叨叨分析着,“但是,既然北舟城不会打过来,那这几天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沈让被他问住,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游子龙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眉毛耷拉着,眉头微微拧在一起,关切之中还带了几分委屈。
“私事。”沈让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好半天,解释了一句。
游子龙一听,精神就来了。沈让作为当地知名办公机器,向来都是鞠躬尽瘁,以城为家,哪儿来的什么私事。他竖着耳朵,尽力不表现得太八卦,却忍不住打听。
“什么私事啊?有人追你?还是你喜欢上谁了?没道理啊,你最近两天就出了一趟门,来办公室找你的也都是熟人,朝城又没有别的新人,喜欢你的早就该喜欢了,干嘛非等到现在跟我抢啊……”
说到后半句,游子龙开始喃喃自语,他手里还捧着沈让苍白柔软的瘫手揉揉按按。沈让本抿着嘴不打算应,听到“跟我抢”几个字,整个人一僵,忙不迭把手缩回来,还横了游子龙一眼。
他生得一双桃花眼,又不是动了真怒,于是连瞪人都染上些摄人心魄的艳丽来。游子龙被他瞪得心跳加速,赔了个笑,颇为不要脸地凑上来。
“长官,再瞪我一眼。”
沈让被这人的恬不知耻惊着,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瞪是不瞪,在原地愣了几秒,终于恼羞成怒,“滚蛋!”
游子龙觉得长官骂人也好听。
沈让脸皮薄,逗急了真会翻脸,游子龙嘿嘿笑了几声,见好就收。
连日相处下来,他虽摸不准沈让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却多少摸到点沈让的脾气。至于平哥告诫他的那些话,他又一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退一步讲,就算沈让真是个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的洪水猛兽,他也乐得去以身犯险,探上一探。
美其名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平哥直跳脚,“放屁,我看你分明是馋人家身子!”
“你调查的那件事,有没有找老墨问过?”游子龙问平哥,“我感觉老墨无所不知。你都离开南A区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会歧视你的,就直接打听一下呗!”
平哥又不回他消息了。
其实具体什么事,游子龙并不清楚,平哥对此讳莫如深,只说他曾经有一个甚至算得上救命恩人的至交好友认识沈让,那人是非常好的人,当初对沈让百般信任,从南A区出来。那时候朝城还不是朝城,沈让能把南B区重整,建立朝城,得他助益良多。后来朝城建立没两年,那个人离奇死亡。
对外宣称,他是感染丧尸病毒被沈让亲手处决,可就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丧尸潮,连零散丧尸都很少见。那人是个举着肩扛炮轰山的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感染。
那人死在沈让手里,死得不明不白。
平哥在南八区混了这么多年,宁愿跑到南C区也没考虑过朝城,这算是一大原因。如今阴差阳错为了活下去来到这里,他仍放不下心里的疙瘩。
游子龙满脑子跑火车,出神地看着沈让,只觉得这人讲课的样子真好看,怎么会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恶人呢?一定是哪里误会了。他越想越憋不住,却又怕真的说错话连累平哥,只啃着嘴唇,心不在焉地坐着听沈让讲课。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沈让宣布,他顿了顿,想起来什么,补了一句,“我订了行军床,内勤部晚上会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