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精神力正面抗衡,沈让脸色也白了几分。
A级精神系异能者的精神震荡令他一时间无法远程操纵植物,那些远处的藤条毕竟不是真的拥有灵智,不会替他缠上敌人拖走。他双手一拍,手中忽然出现一株特殊带刺的植物。大约是一直藏在手套里,他手指无力,握不住那藤条,于是双手合握。那藤条青绿,枝叶都带着细密的倒刺,已顺着邵云征的手臂缠绕到脖颈,而邵云征的手正向这沈让的颈边袭来。
风宁连解说都忘了,众人瞳孔瑟缩,时间仿佛静止。
却听场上“轰”的一声,沈让与邵云征附近忽然燃起大火,风宁在那边话筒都不要了,扯着嗓子大喊“灭火!苏未安!消防组!灭火!”沈让邵云征两人猛地顿住,却没有一个人率先收手。
“游子龙违规使用异能,战斗结束。邵云征、谢允、严冬,胜!”
伴随着灭火器灭火的声音,场上响起异常热烈的掌声。沈让掀眼皮看了邵云征一眼,像是毫不介怀地偏头,躲开邵云征的锁喉利爪,把那藤蔓拽下来,借着臂力,往烈火里一抛。火舌雀跃地摇摆,很快把藤蔓卷进焰心。
他双手互相拍了拍灰,扶着轮椅的手推轮,转了个方向,面向观众。
“行了,孩子们看着呢。”沈让笑笑,没有看向身侧的对手。
邵云征终于收手,他也转过身,与沈让并肩而立,面无表情地对着满场的兵和孩子们。他像个常年不见光的鬼魅,在人群中从来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偏偏此时此刻站在沈让旁边,却又不显得暗淡。
“你的伤怎么样?”邵云征也没有看身旁的沈让,他整了整衣领和袖口,袖口银纹繁复,仔细看来,应该是仅次于沈让的军职。他目光悠远,掠过人群。
“如你所见,捡了条命,估计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沈让将手放回腿上。
游子龙在火场里,被一干人等围着,喷了满身泡沫。他愣愣站着,好容易脱身,于是跌跌撞撞冲过来。他浑身血管像是流淌着岩浆,不时红光闪过,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听见邵云征一句:
“你如果不是向导该多好。”
邵云征说完就转身,也没叫上着秦开。秦开瞧见他背影,沉默着跟上来,路过游子龙的时候,扭过头眯着眼看他,那眼神厌恶、不屑、嘲讽、甚至还有几分憎恨。
游子龙实在不明白这份憎恨从何而来。可这一时片刻,他也顾不上,他只觉得心跳得飞快,浑身都烫,脑子仍旧像一滩搅浑了的浆糊,他看着人群只觉得光怪陆离,外头的阴云混着里头谢允劈下的闪电,他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就这么近,就这么近。
沈让闭眼静了片刻,才注意到游子龙的不对。他皱着眉头叫他,“过来。”
“游子龙。”沈让叫他。梦魇忽被叫破,似拨云见日。
游子龙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浑身脏兮兮的,一半是火焰燎过的烟灰,一半是泡沫灭火剂,狼狈的要命。他扒着沈让的轮椅,恨不能把大脑袋放到城主的腿上,只在那儿嚎,“长官——吓死我了——”
“我不是故意点火的!”
“我没有故意不听指挥!我不是故意违规的!对不起——都怪我——”
哨兵身体里流淌的岩浆忽明忽暗,他坐在一旁的地上仰头看沈让。沈让安静又稳定地注视着他,认真听着。那些爆燃的岩浆最终蛰伏下去,他一声声哭诉,沈让慢慢等他说。等他说完,沈让才认真点了点头,语气并无责备。
“我知道。只是表演赛而已,不会罚你。”
哨兵的第一课就是控制情绪,可如果不曾面对激烈的情绪,又谈何控制。
一旁消防组井然有序地灭火,作战部的人也分出一部分,绕着火场排开,其余人原地不动。那水系的苏未安回头,视线穿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风宁一搭她的肩,“专心灭火,来!”
老墨接了话筒,“异能控制确实很难,很多人的异能在生死关头觉醒,情绪激动之下,游子一着急就用出异能,也是因为战友情。对不!”
观众席上孩子们闹哄哄的,听到老墨这一句,齐刷刷喊“对——”
“你们也要吃好睡好,能量攒够了,到了情急的时候,指不定就能觉醒出异能来。到时候觉醒了异能就来加入我们作战部——作战部待遇可好啦,有最牛的兵,最酷的机枪——”
场地一旁,火焰很快被扑灭。
沈让手中最后那根藤条在火堆里烧成了一滩灰烬,混在许多一样的灰烬里。火系异能向来是最强悍的异能,无论什么样的人、物、丧尸,无论有凶狠的獠牙、有多剧烈的毒性,只要一把烈火,就会在一瞬间明艳耀眼,然后化作一抔无人问津的灰。
“我真的很担心你!!!”脏兮兮的小火龙还坐在地上嚎。
沈让抿了抿嘴。他用牙齿咬着手套边缘,摘了一只手套,用不大有力气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沈让无厘头地想着邵云征说的那句“你如果不是向导该多好”,却还是一下下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小哨兵。顶级向导的安抚力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在哨兵体内,游子龙仰头去迁就他的手,自给自足地蹭了两下,又来看他。
“我知道。”沈让收回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草莓,递到他嘴边,等游子龙一口叼进去,沈让才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