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龙恋恋不舍地放下塑料袋,沈让这回学聪明了,没等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抢先发言,“吃完了就回吧。”
他中午就赶过一次人,那时没控制好脾气,有些失态。这会儿语气还算温和,夹了几分掩盖不住的疲惫,听着算是教科书般的逐客令了。
说完,他看着游子龙,总觉得这位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准儿还有点什么别的幺蛾子。
万万没想到,游子龙竟然毫无反抗地点了点头。
沈让愣了——这厚脸皮刺头还有这么乖的时候呢?
“我去拿个大盒的烫伤膏来,我队里常备。嘿嘿。”游子龙抹了一把嘴,站起来,风风火火说走就走,走了一步又停下来,“我还得把我的牙刷和毛巾也拿过来,你这儿有没有多余的枕头和被子啊?”
“哦对,我抢了你的夜宵,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啥?食堂这个点是不是只剩一个二十四小时窗口了?那我权限不够,只能买馒头,你吃馒头吗?馒头蘸腐乳?”
沈让仰着头看着他,被如连珠炮般的提问砸了个满脸懵逼,好半天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不吃。”
“不是。”
“你晚上为什么还回来?”他回过神,迷惑至极地提出疑问。中午那会儿他疼得够呛,打了针之后很快开始犯困,随后忙到这会儿,一直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一琢磨,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这人要么是居心叵测,南A区派来的间谍,图谋他办公室的关键资料,要么就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
“当然要回来了!”游子龙理所当然。
“中午不都说好了,我帮你戒掉滥用止疼药的坏毛病。你虽然答应了减量,但是电视里都说了,上瘾的人管不住自己的,而且很痛苦,我可以照顾你啊!”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沈让沉下脸色。
“照顾”二字,比上瘾更加刺耳。他险些又一次失态,自觉反应太大了,这才抿了抿嘴,忍住了更难听的话。
他只是推着轮椅退了半步,把仰头的姿势稍稍调整,尽可能地平视,尔后评价了一句。
“你太逾越了。”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游子龙迈开结实的大长腿,一步又跨回来,用脚推了一下椅子,一屁股坐下,面对着沈让。
他先是看了沈让一眼。
随后,像是没有听到沈让疾言厉色的那一声拒绝似的,稍稍舔了舔嘴唇,才组织好语言,
“长官,我生活习惯很好的。睡地板睡沙发我都能睡好,勤洗澡勤换衣服,爱干净讲礼貌,会做卫生,会给饮水机及时换水,会修绝大部分家具,你要是给报销,我还可以负责带饭——除了经常因为忘记关灯被扣纪律分,晚上有一点点点点打呼噜,没有别的陋习。”他捏着指头比划着,好像真的只有一点点点点。
沈让无动于衷。
这是末世,连人性都是奢侈的东西。要他相信什么关心、热心,倒不如让他相信对面的人是别有居心。
游子龙看着沈让冷漠而拒人千里的表情,又回想起沈让在饭桌上对他的宽容和善,忽然福至心灵,抢在沈让拒绝出口以前,找到了另一个进攻的角度。
“而且——他们都说,你才是朝城最好的异能老师。我都打听过了,谢允只会实战不会讲理论,风宁也是你教出来的,另外两个A级异能者是精神系和治疗系的——”
不得不说,这个角度确实足够清奇,沈让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你看我基础那么差,得要长官亲自教才有可能拿第一。”小火龙身体前倾,一双滚圆的眼睛可怜巴巴盯着长官,还小狗作揖似的拱了拱手,“每天给我开开小灶嘛——”
“你回宿舍住,一样可以过来找我开小灶。”虽然这话比监督戒毒照顾生活好听不少,沈让却也显然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
“好好单人宿舍不住,非要来跟我挤。”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眼神却紧紧盯着游子龙,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他费尽心思想要留在这里的真实目的。
“那多麻烦呀,住哪儿不是住,我们以前在C区住三十个人的宿舍呢!”游子龙把死乞白赖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全然不提人家沈让好端端的单人一室一厅为什么要多他这么一个人。
“我监督你打药,你教我异能,到时候你身体好,我异能厉害,对朝城也好,一举多得嘛!”游子龙趁热打铁。
沈让若有所思,他微微眯了眯眼,仍旧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游子龙。他的气场向来很有杀伤力,偏偏游子龙不买账,也不知道是傻的还是装的。
“你真的非常想住在我这里?”沈让问。
游子龙闻言连连点头,又觉得沈让语气怪怪的,他想了半天,挠了挠头,“你不会是担心我轻薄你吧?都是大男人——”
“游子龙。”沈让听到这句直接笑了。他摇摇头,突然抬了抬眼皮,稍微向前凑了一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游子龙赶忙眼巴巴地凑过来听。
“你知道在朝城骚扰向导判什么罪吗?”沈让似笑非笑,“不过啊,还是比窃取机密文件轻一点。”
说完,他向后靠了靠,凭借手肘的力量直起身子,对这个异能一塌糊涂、哨兵能力觉醒得乱七八糟的,A级火系高级哨兵点了点头。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如你所愿,我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