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儿时他替五娘找孩童讨公道,朝后挥手,大步流星而去,远处依旧是青山葱茏,鸟鸣啾啾。
可是这一去,世间再无林水北。
暘谷战役,大将军林渊战败,亡。
其子林山南,亡。
其子林水北,马背上血尽,亡于战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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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军撤出暘谷,空中总有苍鹰盘旋,叫声苍凉。
秋日暘谷,忽降大雪,轻柔的为长眠的子民铺上被褥,将血腥的大地重新变为洁白一片。
存活的将士们听到林渊倒下前,扬声道:“我林渊死后,魂归暘谷,仍旧卫我离国子民——”
他们掩埋着离去的同伙,含泪唱着歌谣:
“远去的将士,
你安心的睡吧。
青草铺在你的脚下,
余人终不忘你的容貌。
身既死兮神以灵,
魂魄毅兮为鬼雄。*”
林渊战败的消息传入云砚,蓄谋已久的赵士鸣反,逼宫宋安。
宋安气血攻心,卧床不起,数日后长逝,皇后自尽。
赵士鸣称帝,下令诛林家族人,适时曹相与太子在邺,不得归。
又有赵军四处搜寻林家五娘下落,重金杀之。
钟伯期带着林山卿藏身村庄,替她寻医,赵军闻讯而来。他带着林山卿逃出村庄,藏身山林。
林家族人上刑台当日,曹焉知破赵军,扶植太子轻舟即位,搜寻林五娘下落。
钟伯期带着林山卿走出山林时,终于发现了曹相派来的人手,将林山卿交于他们。
回云砚途中,又遇上赵军,双方交锋,人手损失颇多,终将林山卿带回云砚。
宋轻舟抱着她回到日月阁内,那套令人屏住呼吸的婚服还挂在架子上。
床幔垂下的流苏随风摇,宋轻舟握着林山卿的手,眼泪落到被褥上。
他的脸颊贴着林山卿的掌心,泪水便落入她手心里。
曹焉知还在奋力铲灭赵军,他的余党仍未灭,却不足以与曹焉知抗衡。
赵家死士仍旧在奋力追杀林山卿,朝中议论纷纷。
林军既已覆灭,诛杀林山卿,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中原四国外,又有十二小国,天下大势已变,他们闻讯有异动。
曹焉知带着宋轻舟与朝中众臣商议对策时,赵家死士潜入东宫,刀就砍在床栏上。
宋轻舟扑过去,奋力护住林山卿,手臂上也有了伤口。
姜国与幽国使臣来了离国边境银州,欲与宋轻舟商讨大势。
大越国派遣了使臣。
离国战败,当遣送质子,他们点名林山卿。
使臣带着嫁衣,聘礼,候在皇宫之外。
曹焉知拒不开宫门,坐在大殿的白玉阶上,不着一词。
当宫内又发现一名赵家死士时,曹焉知去了日月阁。
宋轻舟趴在床边,紧紧握着林山卿双手。
曹焉知轻声道:“轻舟啊……我们放开五娘吧……”
宋轻舟不说话,轻轻抱着五娘。
他哽咽道:“幽国与姜国的使臣等在银州,我们要去那里与他们商讨。我们一走,谁来护着五娘……”
宋轻舟闭上双眼。
曹焉知道:“大越的使臣,就候在东宫之外,轻舟,放开五娘吧。”
他小心走到床边,扶起宋轻舟,弯腰抱起林山卿,她的身上都是中药味。
宋轻舟滑坐在地板上,双眼空洞无神。
曹焉知红了眼眶,转身走出日月阁。
杏花早已落尽,院子里的水车还在悠闲的转动,红叶翩翩往下落。
青梅竹马儿时小,半是玩闹半是情。
他走出东宫,使臣脸上满是不耐:“我们大越是带着诚心而来,你看这聘礼,样样是珍品,你们离国可好,叫我们等在门外三日,又将我们晾在这东宫门外半响……”
曹焉知没有回话,抱着林山卿弯腰进了马车,马车外又来了一行车队,队伍之长,是大越的两倍。
大越使臣张大嘴:“这是……”
曹焉知摸着五娘的脸庞,柔声道:“这是我们五娘的嫁妆。”
使臣闭上嘴巴,不作声。
曹焉知对五娘说话:“五娘啊,曹伯伯一定会去看你,你在大越要好好的,要天天开心……”
他依依不舍望着她,走下马车,放下帷幔。
车队启程了。
曹焉知背着手,往回走。
床边的宋轻舟心脏忽而绞痛,他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而去,美好的记忆在眼前幻灭,银铃般的笑声渐渐消失,手心的余温逐渐冷去。
我失去了谁?
他大口呼吸。
他起身站起,踉跄奔至门外,扑倒在地面上。
挣扎着站起,往前奔跑,外衣滑落,索性扔到地上。
天子失仪,周边的宫人沉默的望着天子在宫道上奔跑,他们纷纷跪地,宋轻舟追着马车跑,大声喊:“五娘——”
他跑过曹焉知身旁,拼命追着马车,终究还是摔落在地面上。
痛的站不起。
曹焉知走到他身边,环抱着他,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轻舟没了眼泪,他执着的望着马车,企盼马车会回头。
当他终于望不到马车的痕迹时,笑着道:“弱国无能,轻舟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