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没有舰桥设备,叛军的机甲师要换班,就只能在平坦的高层平台、工厂顶部的塔吊上进行。
林诺神经紧绷,一层层往上扫,但每层都不见人影。
他们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到达通往楼顶平台的最后一个房间。
两名退役特警依旧挡在学生们前面,非常顺利地活捉了等着换班的机甲师。
“……告诉我们下一次换班时间,不然就跟你的股动脉说再见。”
退役特警用尖刀抵着他的下腹。
在他们审讯期间,林诺两手持枪,肩膀顶着墙,始终戒备着房门方向。
没过二十分钟,他听见老式机甲笨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工厂塔吊前。
“嗡”地一声,机体内的冷却装置开始运作,而舱门也“哧——”地打开了。
叛军机甲师从老式机甲里出来,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一边在塔吊顶上迎风尿尿。
紧接着,他喊了两声同伴的名字,没人应答,顿时骂得更难听,只好自己把自己从塔吊上放下来。
截至目前为止,进展都是顺利的。
林诺原本视野对着门,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从天灵盖陡然窜到脚后跟。
那是他曾在机甲训练场里也发作过的“小猫一激灵”——他或他的战友被暗中瞄准了。
在极致冰冷的恐怖感驱使中,林诺猛地回身丢开枪,两手一把抓住身前的退役特警,并将对方一同压向地面——
枪声炸响!
“——狙击手!”
林诺压在地上,朝后方队友低吼。
红方狙击手毫秒之内,就已经判断出子弹路径,架狙上膛一气呵成:
“10点钟,星辉大厦方向!”
又一发子弹呼啸而过,将已经破裂的窗玻璃炸得粉碎。
红方狙击手眼角划破,霎时血流如注。
但她依旧屏息凝神,两枪就把对面狙击手点了名。
然而此前的两次枪响,早已让他们的计划全盘颠覆。
几个学长马上回过身,开始做楼层防线——楼下有近百余人,枪声响过后,他们几乎马蜂般汹涌聚集,隆隆的脚步声,让楼层地面都在震动。
林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捡了枪,去封锁通往楼下的货梯口。
他刚刚扑倒退役特警时,是直接挡在对方身上的,现在有一边的大腿,莫名感觉热麻麻的。
但涌起的肾上腺素,让他整个人都被战意支配,一个星盗刚从货梯门探出头,他就“啪”地一声,让对方的脑袋在货梯里彻底开花!
“你……”
刚刚在车上跟他们讲巷战的退役特警,本能地还想替他补两枪。
一看对面都已经摸不着头脑了,不由微微一愣。
但他毕竟前线经验丰富,见林诺面罩上溅着血,胸膛也在剧烈起伏,持枪的手却始终很稳,于是低声说:
“回家后记得找个好点的战后心理治疗师。第一次都这样,很快就过去了。”
往楼顶聚集的叛军越来越多,远处隐隐开始传来机甲起飞的声音。
林诺心头一紧,把货梯位交给一个学长把守,自己重新冲向楼顶平台。
枪林弹雨中,那名本该换班的机甲师,现在正避着红方狙击手的位置狂爬塔吊,准备回到老式机甲里去——
而林诺明白,一旦他把机甲驱动,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座工厂里。
“……林……!!”
红方指挥官喊了一声,又马上闭紧嘴巴——他知道在匪窝里不能喊出林诺真名。
但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黑发少年,几乎如豹子般窜了出去,三两下就攀上塔吊,用尽全力把叛军机甲师从舱内抓出来。
他们几乎瞬间开始凶残的打斗。
“……X了圣子的!”
一贯冷淡的红方狙击手骂了脏话。
她闭着一只流血的眼睛,挨个把爬上楼顶平台的叛军点掉。
点了一波又一波,点过工厂楼顶又点远处大厦,人头简直无穷无尽,然而枪袋里的子弹却在急剧减少。
“他们来增援了。”
退役特警冷静地说,摸了腿上的枪带,抽出最后一个弹匣,装上。
“继续战斗,给另一边车队创造时间!”
……林诺跟敌人一同滚进驾驶舱。
他们打得非常凶,一把军用匕首一把开刃短刀,好几次都堪堪从双方的颈侧动脉一厘米处擦过。
老式机甲的驾驶舱非常逼狭,林诺的近战天赋被限制得很厉害,几十回合下来,两个人身上都挂了不少彩,却仍没有分出胜负。
远处机甲飞行的声音越来越近,林诺的瞳孔骤然缩紧,匕首被对方的短刀一下弹飞。
对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也僵住了——林诺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攥住了捡到的钢缆另一头。
然后猛地绕过对方脖颈,直接反身蹲跪下去。
叛军机甲师被他当场勒在驾驶座的靠背上,两腿剧烈踢蹬着,用短刀胡乱捅刺林诺的小臂和手背。
林诺一声不吭,大腿肌肉猛地绷紧,将身子又往地面压去。
数十秒后,驾驶座上没了声音。
林诺连把他扔出驾驶舱的时间都没有,补了一枪头部,就直接关闭舱门,着手驱动机甲。
强悍的精神力汹涌贯入,就连垂落少年发间的神经纤维也猛烈震颤。
机械音还在板板正正读数:【同步率,13%,48%,69%……】
读到80%时,庞大的钢铁巨兽,已然从林立的高楼间站起。
火光在它战痕累累的外壳上跳动,它抬起眼灯,连脑袋都没来得及转,就一手护着工厂,一手朝侧前方弹出光盾——
一发来自叛军机甲的光束炮,结结实实砸在了光盾上。
光束四分五裂,炸开血红的焰火。
它偏过头颅,望向正疾驰而来的叛军机甲。
——这一幕,即像游戏开始,也像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