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个Alpha气得推搡他一把,各自走开去找机甲了。
林诺看着他,一时没想起对方是谁。
半晌才恍然大悟:“你是奥利奥。”
奥利弗:“……”
奥利弗:“……你人缘这么差都是有理由的,你知道吗?”
虽然从前在垃圾场里打过架,但每次对练都是奥利弗跟他组队,林诺意外发现,这人好像也没想象中那样糟糕。
慢慢熟起来以后,有时林诺下课加练,奥利弗也会过来帮他喂招——尽管实力差距太大,喂招效果聊胜于无,但总归好过一个人在训练场默默打靶。
“水。顺手帮你买的。”
林诺一边撩起衣服擦汗,一边随意一抬手,就把飞上来的矿泉水稳稳接住。
奥利弗在台阶底下站着,他被打得够呛,喝水也咳嗽,整个人就惨不忍睹。
林诺问他:“你这么弱,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来当我的陪练呢?”
奥利弗:“……我再重复一遍。你人缘差真不是没理由的。”
他背后的手一直捏着两张票,这会儿都捏出汗了,把票弄得汗涔涔。
那是后天另一场机甲赛事的vip票,他花了点功夫才弄到的。
“林诺,后天你有空吗?我……”
奥利弗刚开口,林诺的光脑就开始滴滴响。
林诺低头看看,立即下意识挡了一下屏幕。
恺撒打来的。
林诺看了眼时间,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在有人陪练的时候,他总是很容易过分沉浸练习。
恺撒在安全屋设置了10点门禁,现在都超过半小时了。
奥利弗还在台阶下等着,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不接。林诺想了一下,暂且拒绝,然后编辑短讯:[马上回——]
没打两个字,光脑再次响起。
还是在闪恺撒的名字。
林诺不得不又拒绝。
虽然现在整个联邦都知道恺撒指定他为接班人,但从各种层面上来说,他都不太愿意在自己的同学面前直接展示他跟恺撒的私人关系。
还是继续打字:[——马上回去,等到安全屋再拨——]
光脑第三次响起。
奥利弗挠挠头,说:“接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说。”
奥利弗走了,林诺只好把耳麦戴上,不开视讯功能,一边跑步穿过夜色里的校园。
他压低声音说:“我马上就回——”
“你拒接我的通讯,林诺。”
“——我知道,我知道,长官!我正在跟别人一起训练,我想回到安全屋以后再回给——”
“跟谁?”
通讯那头的男人打断他,嗓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现在已经很晚了。”
林诺跑得呼哧喘气,一时顾不上回答他。
等跑到已经封锁的校门,少年单手一撑,从大门顶部一跃而过。
在他得空回答前,恺撒早就从自己的情报网里得到答复:
奥利弗家族的独子,父母曾公开表示,会参加今年的执政官竞选。
银发男人很轻地嗤了一声,被林诺听见了。
“唔?”
林诺说,等堪堪跳上末班悬浮车,才记得要回答刚刚的问题。
“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最近常常陪我做机甲对练。”
又想起什么,有些硬邦邦地说:
“但是长官最近只会拒接我的通讯——而且是每一次。”
恺撒在翻看奥利弗的档案。听到黑发小猫开始朝他发难,便迅速缓和声线,温情脉脉地说: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们有运转周期差,你打来的时间恰好都是白天,我最近有很多场卸任演讲,上台时只能设置自动拒接。别生我的气,好吗?”
林诺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一句话就被哄好了。
他闷闷地说:“好吧。”
然后真的不再生气了。
“跟我聊聊最近怎样?聊聊你的机甲系生活……”
小孩青涩干净的声音,在耳麦里絮絮地跟他说话,恺撒勾唇听着,从衣兜里拿出那一小团抗荷服,在指尖“咻”地一声展开。
抗荷服的材质接近丝质的皮肤,曾经紧密包裹过一具年轻饱满、柔韧修长的躯体,并将那具身体中渗出的每一滴液体,都仔细地吸收、过滤后再排出。
恺撒用指尖挑着一点布料,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果真就是他很喜欢的那种混合皂香,有林诺自己身上的气息。
心底翻涌的焦灼渴意,多少得到一些安抚。
“……然后我的抗荷服不知怎么少了一套,好奇怪。我担心是绞进洗烘机最里面了,还把洗烘机拆掉了,也没有找到。”
“怎么会这样呢?”
恺撒轻声笑着说,“再找找吧。床底下呢?”
“已经找过了——”
那头传来胸腔摩擦地板的沙沙声,小孩果真又钻在床底下摸索起来。
听林诺讲校园生活的时候,地球方面的情报网发来一份新的密报。
奥利弗家族似乎在林诺夺冠时,就已经有退出本届竞选、乃至未来竞选的意图了,现在正在考虑往商业方向发展。
不是出于政治意图的拉拢行为。
恺撒的义眼眯起,落下浓重的阴翳。
……那么接近林诺,只可能是因为私人愿望了。
对前者,他只会嘲讽对方愚蠢,或许还会悠闲笑看对方如何碰壁。
对后者——那就真未必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曾告诉过我,你跟同班的Alpha起过冲突。”
他和缓地说,“现在主动当你陪练的同学,是其中一员吗?”
林诺还在床底下找衣服,鼻尖上沾了点灰。
他很诚实地回:“是的。不过奥利奥说,那天他们去欺负我的前室友时,他没参与,因为觉得是我在训练场打赢了他,要找也是来找我,找别人麻烦没意思。不管怎么说,这点还挺……”
他本来想说“算他有种”,但性格使然,没法很直白地讲好话。
一个词在嘴巴里绕来绕去,出来后就变成了:
“一般般吧,也不怎么样……我不太喜欢他。”
恺撒在那头听着,唇角的笑意更淡。
他当然清楚林诺的话该怎样听。
如果林诺说“喜欢”“不错”“还行”,就代表他兴趣缺缺,只是在敷衍;
但林诺如果说“不喜欢”“不要”“一般般”,那就意味着颇高的评价。
“我不太清楚你的想法。”
银发男人说,“但我一般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我的人。无论故意与否,无论程度轻重。”
夜晚林诺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麦,本来都已经要在恺撒念诗的声音中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从鼻腔里轻轻地“唔?”了一声,眼皮打着架,努力睁开一点。
“是不是最近太孤独了?林诺。”
恺撒很有耐心,所以语速也不疾不徐。
嗓音低沉沙哑,从安全屋的黑暗里,慢慢渗透进林诺的大脑。
“但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其实在你的世界里,也不需要太多不相干的人。你觉得呢?”
林诺困得迷迷糊糊了,但大脑的某块地方还是清醒的。
他没有反驳恺撒有关原谅敌人的说法,只是嘟囔着顶他嘴:
“长官嘴巴里说在我身边,实际飞得比谁都远,每次还拒接我的通讯。”
“抱歉,成年人的世界总有很多身不由己……但你也不会认真怪罪我的,对不对?刚刚读到哪一段了?”
“我记不得了……”
林诺嘴巴还在翕动,长睫已经缓慢垂落。
呼吸声绵长平稳,全部钻进另一端男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