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纬度比冰原高一点,秀容府的银杏树在隐约的西风中换上了金色的礼服。
四下无人的树林里,于荧坐在树下搭的大理石凳上,长裙摆铺在地上,盖住了几片银杏叶。她头发散开,挡住了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她捡起一片落在地面绿中泛黄的蝴蝶翅膀,捏住叶梗来回揉搓。
一曲唱完,社团音乐编导双手抱臂,神情严肃的有点僵化。于荧壮着胆子问:“学长……问题是不是很大……”她自己也能感觉出高音部分就像没打地基的大厦,在台风天气中风雨飘摇。
“你的嗓子本身就这样吗?”学长问。
于荧想说不是,但好像没什么用,于是她答道:“啊……我是没救了吗?”
学长噗嗤一声笑了:“没事没事,我们社团本来就是给喜欢唱歌的人准备的,只要喜欢就好。”
“喔……谢谢学长。”于荧不好意思了,小碎步跑下讲台。下一个审节目的同学信步跨上表演区,于荧投过去艳羡的目光。
叶梗“咯嗒”一声,被于荧掐了下来,欣子的初秋就像冰原的初冬,风撩过于荧的头发,连脖子都降了几度。
于荧把手中的叶子丢在地上,打招呼般道:“跟踪我这么久,不打个招呼吗?”她感到脖子后的雪花慢慢后退了。于荧转身,就看到穿雪白长裙,外披及地雪绒狐裘的季雪,后者亦是双目冷冰,投来探究的神色。
于荧余光里,季雪长袖里露出一枚硕大的雪片,正散发着丝丝寒气。她心想,这雪花片上的冰峰如果刺进脖颈,血液估计会瞬间凝固。于荧扬起一个略友好的微笑,起身直视这个冰雪一般的人:“鲸的眼睛在陆地上虽然不太好使,但也不至于是个瞎子。从报道那天开始,我就莫名觉得秀容府的天气着实冷了些,后来我在附近的树上经常看到水渍和箭矢的痕迹。这可真奇怪居然有人在树上射水球玩,但是更吸引我的是,这人一次都射不中,还换着树射。后来我又发现,狐狸毛可真白。”
季雪默不作声,只盯紧了于荧,手里的雪片滋滋直响,把季雪周身的空气搅成淡雾。于荧朝雪片歪了歪头,调皮道:“大司命说过,他最害怕的就是永生者和倔骨头。据我所知,曾经有过的永生者都选择魂归故里,身化春泥。但至今仍有一个,舍不得放下,依旧在这个世界流浪。”季雪岿然不动,看着于荧伪笑的脸有些不屑。于荧又往季雪身后看了看,打趣道:“有动物的地方就有猎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嘛。”
季雪猛一抽手,大雪片脱离,往季雪身后飞去,碎裂同时,一枚箭矢也绽开了木屑。季雪轻声道:“是旧恩怨了。谢谢于姑娘。”
“免了。”于荧卸下了笑脸,手中暗暗结了枚冰锥,从容不迫地在季雪面前扎进自己的胳膊,瞬间血如泉涌,季雪眼眸微微凝固。季雪看到于荧胳膊上的血泛着幽蓝,而在地上滴落的瞬间,变成再正常不过的腥红。季雪深吸一口气,怀疑道:“怎么会?”
于荧把冰锥往地上一抛,沾着蓝色血液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淤血慢慢变成玄红。于荧道:“证明完了,我不是永生者。我只是个普通人,你高兴的话可以叫我怪物。”话毕于荧就绽开笑容,只是眼神不似之前明亮。
季雪看着于荧,刚一动身,一枚穿云箭矢就从身后贯穿了她的肩胛,清冽透明的液体浸湿了狐裘,漫到地面,形成一滩水渍。于荧眼前一晃,一只半人高的九尾雪狐贯着一支箭跃上了云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