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听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几乎落下马来。
竟是一股周军自后方杀出,眼见是将他们后路给断了!
原来先前刑归理听完阳山村报信人的话,将他以保护为名看管起来,乃问游抱刃:“你看如何?”
抱刃沉吟片刻:“须得提防陷阱。”
归理笑道:“正是。野利去打庆州,这边必有准备。守了几年的规矩,如你所说,无非是为了立个威信,如今却出尔反尔,岂不是功亏一篑了?说不得便是设局引诱我杨家军上当的。当然,主帅不在,下属无人拘束,便跑出来撒野,也是有的。可惜我散出去的探马还未回报,不知是真是假。”
“那现下救是不救?”
“要去。野利也不能未卜先知,依我看,即便有诈,原先也是预备着到芦子关使的,必然不曾想到半路能遇见我们,更想不到我们去得这么快。”
于是分出二百人,扈七八领军,下马从山路迂回绕后,以为呼应。
为策应主力,扈七八顾不得道路崎岖难行,不理会有人掉队,只埋头急行军。到阳山村时,只余一百五十人。
却见户户家门紧闭,路上空无一人;虽不见村民,却也不见敌军。
扈七八骂道:“那瓜皮果然使诈!”
便下令绕过阳山村往南赶。
果然走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听得喊杀声阵阵;再转一个弯,便远远瞧见凉军前部与杨家军相接。
扈七八正要下令,副都头齐赴出言道:“敌军后军未动,还不是出击的时候。”
这齐赴行五;扈七八称他小五,平日最为倚重,言听计从。
约莫半刻钟后,费听思中带精锐冲击刑归理部。
扈七八用手肘戳戳齐五,齐五却仍是摇头:“还不到时候。”
再过半刻钟,党项后军亦进入战场。齐五道:“都头!”
不待他说完,扈七八号令即下。
一时喊声、脚步声大作,一百五十人齐齐杀出!扈七八一马当先,不愧“三刀”,转瞬已取了三条性命;见了血腥,更是兴起,头也不回。齐赴无可奈何,只得代为发号施令;好在众人也已习惯,都听他号令。
当此之时,刑归理亦同时发令反击;杨家军士气大振!
费听思中哪里不知道败局已定,朝野利保明下令:“上马,随我突围!”
保明本欲与盘虎一决胜负,见此情形,寻个空隙,翻身上了随手抓的一匹马,回身便走。
两人领着残部冲出,不想早有扈三刀拦于马前:“哪里走!”
费听与他交手,不过三合,便被斩于马下。
保明不敢稍作停留,趁隙含泪逃出。
身在敌境,刑归理不敢深入,鸣金收兵,收拾战场。
野利保明重创的义勇,眼见出气少于进气。
抱刃跪在他身侧,本待许愿厚待亲人,却又想起此人似乎光棍一个。只有问道:“三牛,有甚么心愿未了?”
三牛先是茫然摇头,忽然又道:“我、我名字不好听……指挥识字,替、替我改、改罢。”
抱刃按下鼻酸,一时也不知想甚么好,只道:“你姓李,不如改名李广。他是个大英雄,有他在,鞑子连一步也不敢南下……”
也不知三牛究竟听清没有,只听他含糊着“好、好”两声,便再无生息。
抱刃良久不语。忽然旁有一人道:“指挥起的名字,三牛必定满意。”
却是那个被鞑子烧杀掳掠只余二人的李岳。
只听他言道:“鞑子将他儿子杀了,又将妻子与女儿凌虐致死。”
抱刃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清点之后,其余义勇,只有两个轻伤。自此,他们虽牵着骡子,却再无人敢笑话了。
刑归理大赞:“初次上阵,打得这样好,实属不易!我看你们那阵法颇为奇特,滴水不漏,可有甚么说道?”
抱刃道:“此阵名为‘鸳鸯阵’,出自我师父八苦先生藏书《纪效新书》。许是孤本,世间少见流传。”
“怪道县君平日总爱拿着书看,原来书里还能学得阵法。”
“回去我誊抄一份给兄长。”
“免了,我一看字便头痛。再说,既是你师父的私藏,我怎么能看?”
便兴致勃勃问起师父的来历。游抱刃把世外隐士、行踪不明的一番说辞搬来不提。
却说杨家军清点完毕,有三十余人阵亡,五十人受伤;留下党项首级二十余,俘虏四十余人。
抱刃微微皱眉:“此战我们究竟是败了,还是胜了?”
刑归理道:“若以死伤论,我们败了。若以军事论,我们胜了!此战之后,庆州的鞑子便要早些撤回,而撤回之前,党项人亦不敢再轻易挑衅。”
“小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