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风雨声 > 第76章 风急

第76章 风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俞乘惊道:“这..他就没想过我若没发现他的真实意图回了西都将此事告知云巍,他该如何自处?!”

唐敬持缓缓笑道:“俞乘,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几分天真。你以为你能回得去么?刺杀安王爷的命令并非幌子,那些刺客另有其人,就在今日一早有十人混进安王府,午时又有二十人混进来。只不过他们都已经见阎王爷去了,你才能在这里好端端坐着。”

云络心有余悸道:“幸好有掠夜骑的人,白陵无心之举救了本王一条命。”

云雪臣道:“来人皆是玄天教的人,由此可见云巍与白云客离心。”

沈飞镜道:“明日一早俞将军不必回西都,原路回返赤云营去找耿烬,你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他自会明白。他若留你,你便待在赤云营为他所用,探知他的真实意图。若一反常态不留你,你按原计划行事,进安王府佯装刺杀,藏身安王府,我们的人会把你在安王府丧命的消息传出去。如此一来,你便可从明转暗。”

俞乘苦笑,“云巍在我身上下了断肠散,半月服一次解药,需服两次,一月为期限。若过了一月,再吃解药仍会肠断而亡。他说这东西是张听乾新炼制而成,只有张听乾可解,我若不能按时回宫仍会死。我这条性命若能换俞家安然无恙,丢便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可就算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白云客口中的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云雪臣只道:“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俞乘抛出的这个疑惑,这一次,连沈飞镜都没有头绪。唐敬持烦躁地挠头,低骂了一声:“他娘的,在西都整日听勾心斗角,怎么到了边关还是这副鬼样子?”

众人相觑,满室无言。

次日众人醒来俱已是午时,用过饭后,俞乘听云雪臣的吩咐回赤云营。耿烬见了他,只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只是可惜白陵的家书,再也送不到了。”

俞乘心头一跳,他谨慎道:“两封信我都烧了。”

“信随你处置,”耿烬毫不在意道:“来罢,委屈俞将军先将这人丨皮面具戴几日。”

俞乘问:“你到底要我来做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但绕着诸般鬼影的阴谋无非是贪与仇,生与死。你的抉择,决定你会走上哪一条路。”帅帐里,耿烬负手问道。

俞乘冷声道:“自然是生路!”

“那就对了,俞乘,我要你来,是为我的生路,也为你的生路。五日以后,自会见分晓。”

*

孙端己从太子党摇身一变,成了新皇派。他来投诚的大礼是一纸名单,是云雪臣这几年来在大昭内布置的暗桩,上到群臣百官,下到地方小吏,洋洋洒洒写了满页。

云巍尚未表态,白云客便起身扶起跪下去的孙端己,他仔细打量着孙端己俊秀的脸,在他漆黑如墨的眉眼上逡巡着,发出心满意足地一声叹息,道:“云雪臣若还活着,这倒算得上东西大有用处,现在虽说无用了,也足见诚意。”

“诚意”两字轻轻出自他口,就成了孙家的保命符,孙端己眨眨眼,便知道眼前这个白云客,不是那日疯癫后性情大变的白云客,他待恩也不谢,抽回手冲他笑,也不说话。

云巍脸色都变得难看,孙端己只当不见。而白云客似乎唯恐孙端己厌恶当初性情大变的自己,待孙端己愈发小心翼翼。其间客星的魂魄又发作了一回,他那日心血来潮要尝一尝孙端己,过了那劲头,也就作罢了。

只颠来倒去强迫着孙端己听他说一些所谓的“前世”,又不怀好意地问孙端己那味风月毒药,他是如何缓解的。

最后那个问题孙端己当做没听见,可其余的他一件也想不起来,当面时笑着应下,背后与张弈乾提起,只道客星是个神思混乱的疯子。

不久后孙端己便瞧出来了,李横江是这具□□的前身,而客星则是白云客。两者性情可谓是全然不同,在疯癫程度上却不分伯仲。

就好比白云客心思深沉,性情傲慢。他要做的事,真实目的往往难以揣测。

而李横江则乖戾阴鸷,沉默寡言。他要什么,看他的眼睛就能一清二楚。

孙端己在白云客睥睨的眼中只觉虚无,却在李横江的凝视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同一具身体,心性却截然相反。无怪二人至今还未“融为一体”,这就是天意么?

他有时也会跟着宫人指引,进叩天殿瞧个究竟。张听乾已从南川回来,整日里除了炼些古怪的可控制他人心神的丹药,便没有正事好做。孙端己笑他:“我也曾见过不少方士,你真是个怪人。”

再过几日,又来叩天殿游赏。他乐得清闲,将这地方当做御花园,白云客尚不禁他的足,殿内道士千百,便无一人敢置喙。

孙端己这时才发觉张听乾已经瘦得有些脱相,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的生气都盛在那双眼窟里,精光瘆人,孙端己面不改色,却改了口:“好罢,我收回那句话,你真是个怪物。”

张听乾付之一嘲,“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私下相处时孙端己发觉白云客时疯癫时呆愣的毛病愈发严重,客星与这具身体先天的魂魄你强我弱,你弱我强,毫无规律可言。

这日,孙端己在家中看书,眼皮直跳,张弈乾前夜两更天时忽然要连夜离京要前往春不渡。任自己再如何逼问也不出声,这人打定主意不说时,任谁来也没法撬开他的嘴。

色丨诱也不行。

孙端己挨了一顿操弄,腰疼骨软,爬起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张弈乾留了几粒压制的药,不告而去。

翌日三更天,孙端己接到云雪臣提及“玉戒”的密信,他心头阴翳不减反增。

一大早上朝,并未察觉不妥,时值午时,西都内才有些怪异,最先是一批又一批天使策马而去,再是几个武将被急宣入宫面圣。

他除了上朝,没有理由赖在皇宫里不走,唯有叩天殿是个去处。

天近申时,暮冬凄冷的斜晖红得令人心生不详,西都家家户户的琉璃瓦与檐铃将这光折射而回。寒风急掠,铁马生辉,整个人间都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泛出锈腥气味的昏光浸透。

人行道上,什么也看不真切,只剩一个黑黝黝的剪影。孙端己去而又返,直奔叩天殿炼丹室,拎起张听乾的衣襟,压抑着焦躁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听乾听见是他,拨开披散的乱发,露出一双笑得有些恶毒的眼睛,“怎么啦?你很担忧?我倒是奇怪你为什么这样担忧。”

“告诉我!”孙端己握指成爪,闪电般紧扣住张听乾的脖颈。

张听乾捧腹大笑,他挥挥手让侍立的童子出去,回头看孙端己,嘴角一弯,“你难道没有察觉,天下在握,可我的心愿却并未实现。我不开心,此时你杀了我也无用。” 他歪头盯着孙端己,打量他神情,忽然问:“话又说回来,云雪臣都死了,这些国事,关你何事?”

孙端己陡然松手,想起张弈乾连句临别赠语也没有的离别,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升起了一股始料未及的恐慌:“你到底怎样才能告诉我,你分明什么都不在乎。”

看孙端己如同困兽,令张听乾有几分乐趣,他道:“你手里有春歇楼,这些大可自己去查。明日你就知道了,急什么?”

“....”

消息过了时辰,就不值钱了。

更遑论孙端己心头的忧虑越发深切,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软弱的忧心皆消了干净,他寒声道:“你说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若告诉你,我知道张弈乾在哪,你是否愿意为了这个消息,与我交换?”

张听乾像个还未捏好神态就送进窑烧的泥人,一切情绪被烧凝在脸上,幸好眼睛出卖了他。

孙端己便知自己赌赢了。

张听乾抬起脸,淡淡道:“可以,你先说,师兄在哪?你若敢骗我,我就让你求死不得。”

孙端己道:“他在西都,前夜骗过我,孤身策马前去春不渡。我收留了他,他化名吴隐子去坤州找过你,但你没有立刻来见他,他就跟我离开了。”

你没有立刻来见他。

张听乾像是被人一刀捅进心口,吴隐子...他的印象中似乎哪个人来禀报过,而这个道号也并非他师兄曾经用过的。是以张听乾没有当回事。

可张听乾仍是缓缓睁大了眼,他欣喜欲狂,又在孙端己说出“春不渡”三字是霎时惨白,“他...去了茁州?”

孙端己强忍心焦,“所以...告诉我,西都今日为何派出六名武将出城!”

张听乾踉跄摔进椅里,微不可闻道:“今夜子时,夏辽集结十五万兵马进攻拒留关。拒留关全军覆没...只有三万人...不,只有两万八千零一人能活下来。”

如此精确的答案让孙端己勃然变色,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