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的这些路数原本是侍君们拿来争宠的,然而走到眼下这一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了,如今太女之位悬而未决,他们这几个皇子便是储位之争的棋子罢了。
既然凤穆槿已经在她的身边,那她必然不会再令其陷入党争之中。
“保护父君,也是你的责任?”凤穆槿搅了搅手中的马鬃问。
“想听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凤霄笑道。
凤穆槿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云纹的绢帕,为凤霄拭去她嘴角的血痕,而后盯着她的双目道:“想听真话。”
凤霄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准备的满脑子鬼话都不见了,只好如实道:“驭灵师的责任就是守护天下黎民百姓,皇族自然也在其中。”
“天下黎民你当一视同仁?”
“没有你想的如此清高,即使不分高低贵贱,也还是要论轻重缓急。”凤霄无奈,这小皇子的话语太为犀利。
“那鎏金院于你而言,是缓还是急?”凤穆槿言语间步步紧逼,“火凤五皇子于你而言,又是轻?还是重?”
怎么扯到鎏金院去了!
凤霄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想早点处理掉她风流成性的这个流言,哪怕换成肾气亏损也比如今在这小皇子面前百口莫辩来的强。
就算没有雀阴魄传信,凤穆槿的心思也已经是显而易见。
拜情劫所赐,堂堂一国皇子就是如此轻易的对她有了情愫。
凤霄不愿被劫数牵着鼻子走,也为了不让凤穆槿越陷越深,于是一把盖住了他凌人的双眸,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道:“殿下果然天资过人,这才离宫半日,连鎏金院是何去处都知晓了,殿下不必自降身段与那些人相比,凤某对殿下自是真心爱戴,回头我便把楼中最会伺候的两个,拨来服侍您。”
果然,凤穆槿听到这种浑话,立刻变了脸色,他拉开凤霄的手,冷声道:“不必了,凤长老的爱侍,本宫要来作甚。”
“那可惜了,那里头的人调教的可是一等一的乖巧伶俐…”
话还未说完,凤霄就后悔了,这刚好了没多久的识海一下子又要炸了,她这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她默默地闭上了嘴,带着凤穆槿老实的往万宁观疾驰而去。
方知玖昨晚就已接到了宫中密信,于是连夜差人整理了个别院出来,算好了时间领着道众在观门口侯着了。
宫中贵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也不知道这一位要住上多久。
正想着,只听远处马蹄声渐起,她伸着脖子一瞧,没见着马车,却见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骑着一女一男。
又过片刻,这才看清那白衫红衬的可不就是她那总角好友凤霄嘛。
而另一位,虽然她此前没有去处理祭祀事宜,可就是单看那样貌穿着,也必是那五皇子无疑了。
昨日她请凤霄去处理一下天权星,怎么就处理到她这来了,方知玖还没摸清凤穆槿的脾气秉性,不敢懈怠,领着众人齐齐行了大礼。
凤霄下马后本想扶凤穆槿一把,但凤穆槿还气着,竟自己从马上跳了下来,“平身吧,本宫来叨扰几日,诸卿行事莫要紧张,一切照旧即可。”
方知玖嘴上应了,眼神还是朝凤霄瞟了一下,见她点了头,才恭敬的将人请到了偏院,又派了六个小道士过去服侍。
把人安顿好了,方知玖赶忙拉着凤霄到了别处问:“你什么情况?进个宫给我请了个祖师爷回来?他的仪仗呢?你怎么一个人把他掳来了?”
方知玖原来是个温吞性子,凤霄还是头回见她这么火急火燎的,她把方知玖按在座椅上,示意她稍安勿躁:“不是我把他掳了,是他要被人掳了,我顺手把他捞回来了,她的仪仗随后就到。”
“你捞他干嘛呢!”方知玖一拍桌子,又后知后觉的怕惊扰到凤穆槿,赶紧压低声音道:“天权星陨落已是定数,我只是让你去宫里看看情况,没让你救他,你这不胡闹吗?”
“这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娇郎了,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从宫里弄出来的。”凤霄摸了摸下巴,看着多少有些无赖样。
“你得了吧,别说是个庶皇子,你就是想要个嫡子也还不是耍个嘴皮子的事情,再说了,你一个连儿郎的嘴都没亲过的人,装什么装。”方知玖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
“有你们这群狐朋狗友是我的福气。”凤霄无奈道:“你放心吧,不在你这久住,我会带她出去游玩几天,你帮着遮掩一下即可。”
方知玖像见鬼一样的看着她,“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了,你,凤府长老,要陪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游玩?要不我去找个黑驴蹄子来给你治一治?”
“有何不可?”
“这皇子救过你的命?我虽然不出道观,可是你的事迹我也是知道的,小时候,那些男娃娃就和你牵个手,你怕不是都要拿帕子擦擦吧,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个断袖呢?”
“倒也没那么夸张,花楼里那些郎君的细白嫩手,我摸得也不少。”凤霄亲自辟谣道:“我也没有喜欢女子,至少不会喜欢上你。”
“那你把他从宫里弄出来作甚?你们凤家又不能和皇室联姻。”方知玖一拍脑袋,惊道:“你不会是见色起意想始乱终弃吧?你们驭灵师的生育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方知玖越说越离谱,凤霄听不下去,笑骂道:“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写话本的,你的卦难道都是拿脑子换的吗?”
一说到卦,方知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掐算了片刻,随即跳起道:“他他他难道就是我母亲算的那个什么劫?”
凤霄挑眉,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现在怎么样,对他什么感觉,已经爱的死去活来了没?”虽然不太礼貌,但死劫这种东西,是他们卦师百年难得一遇的,方知玖此刻好奇极了,恨不得立刻将二人生辰八字合上一合。
“没有。”凤霄摇头,“我只是不甘心他莫名的因我而死。”
“你想救他?”方知玖惊了,刚扶稳的桌子又被她拍歪了,“你疯了?你母亲防他可防了一辈子了,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赌一下。”
“你只是个有些灵力的驭灵师,说到底还是个凡人,凭什么想和老天爷对赌,他是皇族,纵然可惜,也是命数。”方知玖与凤霄是穿过一条裤子的,她实在是不希望多年好友栽在这上面。
凤霄想起昨天大殿之上,小皇子被“皇族”二字折弯的腰杆,免不了要回护一句:“总要试一试,就是死刑犯,杀头前也得吃顿断头饭,小皇子被教养的不错,并不跋扈,带他出宫玩几天应当不算过分吧?”
“还说什么不喜欢他,你眼下都像是护犊子一般了,若是我邀你同游,你会应允吗?”方知玖了解凤霄脾性,能说出这些话,对凤霄来说也算是十足的上心了。
凤霄没打算遮掩,只道:“这恰好说明,你母亲的卦,极准,若你此时能助我渡劫成功,靠这本事至少能兴旺八代人。”
方知玖听见这话,赶忙起身护住了屋中的符纸法器道:“怪不得你凤府能当这首富,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当真炉火纯青。”
“你这观都是我修的,还护着这些破烂玩意作甚,明日再给你运十箱金子来就是了。 ”方家虽世代都官至国师之位,可她们家风严谨,最忌腐败贪污一道,以至于到方知玖这一代光靠朝廷俸禄连个小道观都已建造不起来,只能靠着凤霄以奉香火钱的名义接济一二。
“不必了,我这万宁观如今也算是香火旺盛了,不如,你再送我几张符吧?”方知玖所说的符,可不是一般道士所画的符纸,而是能呼风唤雨的灵符。
第五家乃是北境王族,又是符箓师家族,虽没有火凤驭灵师上天入地的能力,但是高阶符箓师所绘制的灵符也同样有着移山填海的效用,是北境王族安身立命的东西。
而凤霄的父亲,正是第五王族之子,第五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