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凤府几百年来尽心尽责,如果她这个嫡系因此劫消亡于世后,凤府败落,那就无人能当好这把趁手的斩魔刀了吧?
在一个得天授的驭灵师和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皇子之间,老天爷还真是懂得取舍。
半个时辰后,在凤霄心头灵血的滋养下,凤穆槿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逃入凤霄怀里的那一刻,此刻想来,还是心惊肉跳,令他下意识的偏头寻找凤霄的身影。
凤霄此刻正盘腿于树下调息,凤穆槿抬眼,刚好可以看到,为了不打扰对方,他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撑着脑袋细细的观察,可看着看着他倒是先热了双颊。凤霄此人眉宇间英气逼人,又有几分戾气,应是时常出入战场的缘故,可她皮肤白皙,身姿挺拔,与幼年所见的那些虎背熊腰武将外臣又全然不同,哪怕是他的母皇,火凤最尊贵的女子,在这皮囊上,竟然也讨不着好处。这让凤穆槿很难不去想父君要为他选妻的那番话,也不知她年岁几何,是否婚配…
“小郎君,你眼神如此灼热,我可要多想了。”凤霄警觉,凤穆槿一有动作她便已经察觉,只是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又想到了她们之间的孽缘,嘴上忍不住调戏了一句。
“没…我…只是…我饿了。”凤穆槿没能解释出所以然来,只好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那你好生坐着,刚刚那条鱼没烤好,我重新烤一条给你。”凤霄利落的捕鱼杀鱼,随后点火炙烤,凤穆槿像是在看社戏一样,好奇的蹲在一边盯着鱼,像一个孩子一般不时的问,“还有多久能烤好。”
“你刚刚被毒蛇咬伤,现在可还有不适之处?”凤霄一只手翻动着烤架,另一只手自然的搭上了他的脉。
女子的触碰令凤穆槿条件反射想要躲避,可他生生的忍住了这样的想法,一动不动的举着腕子,一本正经的答:“并无不适,驭灵师果真神奇,我生来就比常人弱一些,虽说鲜少有疾病灾祸,但幼时中的一次蛇毒也是要了我半条命的,此次经你之手,竟全然好了。”
指尖快速跳动的脉象让凤霄眉头一挑,她没有戳穿他男子怀春的心思,而是接着他的话头:“你脉象孱弱,我还以为你时常缠绵病榻,汤药不断呢。”
“自幼御医便说我体格孱弱,所以母皇与父君对我格外呵护,许是处处小心,倒真是免了我许多病痛。”
“福瑞之子,多加爱护是必然的。”凤霄没有深思。
“若说这些,你一日救了我两回,才真是我的福瑞吧?我本该好好谢你,可你是凤府长老,必定不缺金银细软,我当真是要无以为报了。”凤穆槿满脸谢意的看着凤霄,片刻后又觉冒犯,只好偏头盯着那烤鱼。
福瑞?救他于祭坛之上倒还说得过去,但这蛇毒,却是她有意为之的人祸,平白让他遭了次无妄之灾,反倒还受了他的谢,凤霄此刻倒有些臊得慌了。
“凤长老,你再不翻动,鱼好像要焦了。”凤穆槿的提醒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快速翻动了几下烤架,将鱼递给了凤穆槿,“好了,尝尝吧。”
随后她把第二条鱼放上了烤架,借着翻鱼的动作将眼神落在了凤穆槿的身上,看他嘟着嘴吹了几口鱼,就迫不及待的小口咬了上去,边吹边吃的样子着实可爱。
“宫廷珍馐与我这山野烤鱼比,哪个更好?”凤霄同样也是养尊处优,旁人谁敢吃她亲手烤的鱼,这也算她第一次给人烤鱼,心里多少想得些好的评价。
“宫内之物虽精致金贵,但御膳房都是提头办事,味道千篇一律的寡淡,哪里能和你的鱼作比,就是那糖雪球也比宫里的点心更有滋味些。”凤穆槿给的评价很高。
凤霄不免窃喜,只不过嘴上还是装作不在意的回:“不过是些粗鄙之物罢了,恐辱了五皇子的贵体。”
“都是食物,坊间百姓食得,我为何不能?母皇常说与民同乐,我若是连同食都做不到,如何成为帝都男子之表率?”凤穆槿眼光灼灼。
凤霄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不像,根本不像,他和他老娘的与民同乐,那就不是相同的见地,这五皇子除了眉眼上有几分神韵,其他方面哪里像是凤晞渊的儿子。
日头西斜,羽翮的振翅之声由远及近,随后停在了二人身后,她震惊的看着凤霄忍不住问:“您遇魔了?怎么灵力弱了那么多?”
“不要声张,回城吧。”凤霄摆摆手。
见她不愿多说,羽翮也没有追问的胆子,只能乖乖化成黑马。
“山间灵兽喜爱夜间出没,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凤霄起身,掸了掸土,将手伸向凤穆槿。
凤穆槿没有迟疑,把手塞在了她的手心,但是脸上的热意还是让他把脸扭向了一边。
凤穆槿的手嫩个像白玉豆腐一样,凤霄侧目,眼神落在了他的腕上。
灵血虽好,却也做不到生肌接骨,灵蛇的伤一时半刻无法愈合,她心念一动,把头上的烫金发带解了下来,替他包扎伤处,缠枝纹衬着白嫩素手,倒也不违和。
返城时,凤穆槿的胆子已经大了许多,从群山到帝都的风景,他尽收眼底。
紫藤长廊下,凤穆槿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拽住了凤霄的衣角,声如蚊讷:“凤长老,日后可还有再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