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要早点回去给陈朋庆生,但正逢晚高峰,林远君在路上被堵的水泄不通,还要赶去商场,压抑着想把前车撞得稀巴烂的欲望,她飞也似的去取了生日蛋糕和礼物。
生日蛋糕是刚好够两个人吃的六英寸的,口味和款式都是她问的陈朋喜欢的,用精美的甚至可以说是繁杂的包装包着。礼物是她前几个月特别定制给陈朋的戒指。
她断定爱情是无法落到实处的抽象概念,她既不懂爱情是什么,也不够爱陈朋,自己的心好像飘离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飘飘荡荡,无所归依,又好像是被谁给带走了没有讨要回来。就这样草草决定和陈朋结婚,辜负了他的爱,只好每到节日或者纪念日送他昂贵的礼物来弥补她内心的愧疚,但是她发现送的礼物越贵,送的礼物越多,她的内心越空虚,一片难以填满的空白,不过陈朋喜欢就好。
提着生日蛋糕和礼物,林远君回到了家。陈朋应该是在家的,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到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阳台灯微弱地撒向客厅,窗没关,陈朋正在阳台和谁打电话。
陈朋现在比起高中尚可的偏瘦身材膨胀了两倍,整个人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棉花。他要时不时扶正眼镜,因为脸颊上的肉会在他调用它时顶起眼镜。眼睛也被肉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相比他的鹰钩鼻,他的眼睛更显得精明。他的倒影在客厅地砖上被放大了更为骇人。
林远君放下生日礼物,蹑手蹑脚地朝他走去,想要从他背后吓他一跳。却没设想到听到这一番话。
陈朋说:“唉,你放心吧。再过一年就抱得到孙子的,啊,远君还不想生?你再等等,等等她怀了,就想生了,啊,你听我的。”
陈朋随意地笑笑,那笑容激起了林远君深层的恐惧,她毛孔张开,全身发冷,僵在原地,眼珠死盯着陈朋的背影,回想起了母亲会在她月经前跑过来给她煲汤送药,陈朋会偶尔不做安全措施,她买的避孕药经常少了一整盒。
陈朋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见面色惨白的林远君,她既不抬头看他,也不转身走掉,眼珠一动不动,直视前方,像是在发呆,更像是失魂。
他心里一惊:“不会全让她听见了吧”。他搓着肥厚的手,嗓音夹带着紧张地问:“远君,你回来了啊,路上很堵吧,快坐下休息会儿。”
张远君抬眸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不累。”
陈朋略带怀疑地探究地看她,手上牵她的动作却不停,他把林远君牵到沙发上坐着,说:“你辛苦了”,他眼睛迅速一撇看到了茶几上的蛋糕和礼物,真诚补充了一句:“远君,你对我真好,我爱你。”
林远君的脑袋缓慢运行,她曾怀疑自己以为的解脱其实是掉进了另一个陷阱,以解脱为诱饵的有毒的甜蜜的陷阱,这个陷阱更加隐秘。
她曾怀疑会有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切会被她揭露,但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真相的冲击是如此无情。
诗词里说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信了,陈朋的所有恰到好处的体贴入微,她照单全收,陈朋说他爱天爱地,愿意衣衫褴褛地爱她,她也感动过。
毕竟,她是她的星球上唯一的居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无人倾听自己的故事。好笑的是,她被幸福冲昏头时,以为他们是小王子和玫瑰。
她嘴角翘起了一边,自嘲自己被无端的自信和希望断了后路,抬头温柔地对陈朋说:“我也爱你。”
两个人各怀心思,晚餐味同嚼蜡,蛋糕的甜味吃进嘴里苦涩,戒指有些不合尺寸,但是还是勉强戴上了。一个人送上生日祝福,另一个人许愿他们永远在一起。
林远君的情绪几乎要决堤,手和嘴唇是微微颤抖的,她的双眼通红,笑容夸张,说话蹦出的每个字后槽牙都在用力咬。林远君拿着刀叉,对着陈朋,笑得阴森森,嘴上温柔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