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枝坐在桌边,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元霜似乎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陆枝也就不再等了,她站起身,道:“既然姐姐不愿说,我也不得勉强,寨中还有诸多事要忙,我就先走了,姐姐们随意。”
陆枝带着若娘离开。
若娘:“小姐,她们瞧着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枝点头:“既是难言,我也不便多问,问多了惹人嫌,她们若是想说了自然会说。”
“好了,先不管她们了。若娘,去叫些人来,咱们一起将寨子收拾收拾,那群土匪弄得乌烟瘴气的,瞧着就膈应,怎么说咱们现在也是落草为寇了,好歹把窝弄得像样点。”
有陆枝在,若娘完全没有流离失所的心焦与绝望感,她笑应道:“好嘞。”
陆枝带着一部分人对整个山寨进行大扫除,该扔的扔,该修的修,武器、食物和钱财分开存放。
若娘和陆枝将武器、食物、钱财余量整理成册,谢玄带着他的人马在校场训练,外头时不时传来将士们训练呼出的整齐号子声。
陆枝翻看着册子,心道:路漫漫啊。
这些土匪的武器基本上都是大刀和弓箭,弩都少的可怜,这么点武器难堪大用,若是有人来犯,准会让人家一锅端了。
陆枝心里有些奇怪,这群土匪看起来不过如此,怎么会变成连朝廷都平息不了的匪患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继续翻看食物那本册,吃的暂时够他们这群人吃上个把月,得想想一月以后该如何。
至于钱财,这群土匪金银财宝倒是囤了不少,这些钱可以用来造武器、买粮,倒不用太愁。
不过粮食光是靠买终有一天会吃光,到时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好在她有过经验,完全不担心。
陆枝让人在山上围了一大圈篱笆、打了好几个栏棚,买了家畜,如鸡鸭鹅猪牛羊等圈进去养。
山上不宜种粮,她就种药,既能自用也能拿下山去卖。
谢玄的兵中正好有懂得打造武器的好手,陆枝便画了诸多枪戟弓箭□□出来,其中包括袖箭。
谢玄看陆枝画图问道:“这些袖箭是做给那八位女子的?”
陆枝抽了个间隙抬头笑道:“知我者,你也。”
“他日若有乱,她们也可有个防身的手段。”
谢玄:“夫人想得周全。”
陆枝勾完最后一笔,搁下笔道:“有一事我正想同你说说。”
谢玄掏出绢帕给陆枝擦拭指尖沾上的墨点:“是这凤州的匪患?”
陆枝渐渐习惯了和谢玄的这种默契,点点头道:“这匪患看着明明不成气候,怎会让朝廷次次无功而返?”
“况且这匪人数有限,如何能做到以全城人的性命做要挟?”
她原本以为这群凤州的土匪已经聚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将近于一支小规模的军队。
但从他们轻而易举夺下山寨来看,这群土匪明明就是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这样的聚众怎么可能将朝廷的官兵呵退呢?
谢玄微微蹙眉:“不错,初入这寨时,我便觉着不对劲,这群人的武艺稀松平常,基本只靠蛮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其中缘由,有了两个猜想。”
“一是这凤州内不止这一处匪窝,二是这匪患与城中有关。”
陆枝颇为赞同:“我同你想到一处去了,且我觉着第二种的可能更大。”
“那位元霜,明明已都逃出这魔窟,却又自行走了回来,这实在令人费解,我问过她,看她不愿说,我便也没勉强。”
“后来我想了想,猜测这匪窝应是与城中的某个大势力家族有关,她在城内会落入这个家族手中,再被送回,那下场定然比自己回来惨烈。”
谢玄:“夫人猜的在理。”
“这凤州终究远离京城,其中细节想必只有州官才最为了解。”
陆枝:“马端没有真正信过金承,金承也没能打听出来更多消息。”
“不过说起州官……”她拧了拧眉,又道:“罢了,现下都是猜想。”毕竟是一方父母官,还是先不要将其想得太坏。
她道:“若真想知道缘由,我猜那八位姐姐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就看她们什么时候肯开口了。”
谢玄:“我先派沐武下山去打听。”
陆枝:“也好。”
……
凉风送爽,时近中秋。
原本乌烟瘴气的山寨焕然一新。
其实也称不上有多新,只是较之原来和乐了些,规整了些,也热闹了些。
入夜后偶尔能听到几声牛羊猪的叫声,晨起有公鸡开嗓,叫醒一群家畜,顿时众畜合鸣,轰轰乱叫,囔着开饭。
起先陆枝被吵得烦,想着将它们都宰了开荤,但一想到这些都是储备的粮食又忍了下去,气冲冲地爬起来给众祖宗喂食。
楚悦等人看陆枝辛劳,主动帮忙,后渐渐将这事接手了过去,陆枝便能偷个懒多睡会。
再而后,在一顿乱哄哄的叫声中,陆枝也能安然地在梦中与周公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