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枝大抵是真的醉昏头了,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等她慢半拍反应过来,谢玄已经停住了脚步。
周围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唯他抱着陆枝不动如山。
谢玄想要确认,声音中掺杂着一丝颤抖:“你方才说什么?”
陆枝装失忆道:“啊?我有说什么吗?”
谢玄找了块空地把陆枝放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帮她回忆道:“你方才说,希望我是你的。”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陆枝避无可避。
她低下头,眼眶起了一层热意:“嗯。”
谢玄呼吸一滞。
他们正好停在了一座酒楼前,酒楼老板为了招揽顾客,找了两位容颜姣好的小娘子上楼撒花。
花雨纷纷,惊呼声四起。
陆枝就在这洋洋洒洒间,听见谢玄说:“那我就是你的。”
“陆枝,生辰快乐。”
于是这场花雨,便落进了心里。
陆枝将头抵在谢玄的肩头,呢喃轻语:“谢玄,你真的是一个很狡猾……很狡猾的人。”
……
翌日清晨。
若娘喊起醉酒的陆枝替她梳妆:“小姐,昨日这么高兴,竟还喝了酒。”
陆枝揉了揉脑袋:“碰着了一对有趣的小夫妻,同他们聊得欢了,便喝了点。”
若娘状似无意地说道:“昨夜殿下送小姐回来,是抱回来的,小姐可还记得?”
陆枝:“……”
记得十分清楚。
酒后失忆这个功能在她身上没有。
她转移话题道:“若娘,昨夜你和沐武去了哪里?为何没跟来?”
若娘忽地一阵心虚,还是一五一十地答道:“昨夜我与沐少侠跟丢了小姐,沐少侠说小姐和殿下在山上,我们便上了山,恰逢游客登山,山路拥挤,我们到时,小姐和殿下已经不在,我们便又逆着人群下了山,在山下找不见小姐和殿下,便回客栈等了。”
听着就好累。
他们跟着朱峰夫妇走的小路下山,下山之路十分顺畅。
昨夜人潮汹涌,陆枝可以想象得到若娘这小身板上下山有多么辛苦,她叹道:“若娘,辛苦你了。”
若娘:“小姐哪的话。”
陆枝:“对了,昨夜你与沐武可有尝了暮市的美食?若不尝尝,那这一趟来得实在可惜。”
若娘点头:“尝过了,那芙蓉花饼最是好吃。”
陆枝:“芙蓉花饼?”
她感觉这饼味道相比之下有些一般哎。
若娘:“嗯嗯。”
陆枝从铜镜里瞄到若娘头上的簪子,试探地问:“花饼可是沐武给你买的?”
若娘惊讶:“小姐怎么知道?”
陆枝的目光从那支芙蓉花簪上撤了下来:“自是你家小姐我聪慧过人,神机妙算。”
敲门声响起,若娘去开了门:“殿下可是来找小姐,小姐正在梳妆,马上就好。”
谢玄:“不急,我在这等她。”
若娘弄好后,道:“小姐,殿下就在门外等着。”
陆枝:“嗯,我知道了,若娘,你先下楼去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门。
两人异口同声道:“昨晚——”
“你先说——”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谢玄:“还是你先说罢。”
陆枝抿了抿唇,主动坦白道:“昨晚的事我都记得,也包括你说的那句话。”
“我不知我有没有理解对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可是……可是……”
谢玄忽而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此事怪我,我该讲得再明了些。”
他动了动唇。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陆枝眸中光影潋滟。
此刻没有多情的花瓣,没有迷离的灯火,楼下的街道空旷,行人也无几个。
这个清晨平平无奇,万籁俱寂。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听见他说:“陆枝,我心悦你。”
于是,
风雪又起了。
她在这场褶皱的暴风雪里听见自己说:“其实,我也是。”
这场风雪终将会吞没她的,她想。
但在此之前,她还是要朝着面前的千山万水狂奔而去。
……
谢瓒府邸。
陆文德上门,高人为其把脉,面色忽得变得沉重:“相爷这是中毒了。”
陆文德大惊,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是如何中的毒。
高人道:“此毒隐匿,老夫也无法推测其源,下毒之人手法高深,日积月累已入脏腑,相爷若再晚一月,怕是命已休矣。”
陆文德恐慌道:“敢问大夫,我可还有生机?”
高人摸了摸发白的胡须,道:“此毒可解,但得耗上不少时日,这拔毒过程也是痛之又痛……”
陆文德作揖:“与性命相比,区区疼痛又算得了什么,请大夫全力救我性命,事后我必当重谢。”
太子府的惨叫持续了一个多月。
最后一次拔毒过后,陆文德修养了几日,整个人顿觉通体舒畅,对谢瓒感恩戴德道:“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谢瓒:“陆相请起,陆小姐这几日可在府中?”
陆文德:“小女今日生辰,已与二皇子同游去了。”
谢瓒:“哦?他们去了何处?”
陆文德:“这……我不知。”
谢瓒:“我有一事要求陆相,不知陆相能否答应?”
陆文德:“殿下救我性命,此番大恩大德,定当报答,殿下有何所求,我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做到。”
谢瓒:“倒也不必陆相竭尽全力,此事说来也简单,我想向陆相求娶陆大小姐。”
陆文德心里咯噔一下,竟心生算计。
陆枝若嫁给太子,将来便是太子妃,乃至皇后,那他就是皇亲国戚,地位与尊荣不可同日而语。
他道:“能得殿下高看是小女的福分,只是太子婚事必由陛下定夺,我如今只剩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为妾,待我百年之后,实在无颜面对已故亡妻。”
谢瓒明白陆文德的心思,笑笑:“陆相所言甚是,堂堂嫡女,如何能做妾,纵然陆相舍得,我也不愿如此怠慢陆小姐。”
陆文德感到又有了能和谢瓒谈判的筹码,说道:“小女幼时不在我膝下,如今才回陆府不久,我还想留她在我身边多待些时日,还望殿下/体恤我这可怜的父母心。”
这老东西。
谢瓒看着陆文德,眸色渐渐晦暗:“陆相爱女之心,我如何能不体谅,陆小姐才回陆府,是该在陆相膝下好好尽尽孝。”
陆文德:“多谢殿下/体恤。”
陆文德离去后,高人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