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先不想了,今天太累了。
*
“家主,你如何了?”姜义将他扶起来,看见他已经服下了药丸。
楚玉泽只感觉到口中甜腻。
果然是青梅教出来的孩子,真聪明。
姜义见他沉默,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玉泽停顿了片刻,才缓缓扶起腰身,“走吧,去处理下伤口。”
他开始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当兰君把匕首插进他身体里的时候,他反倒多了一丝释然。
要是他死了,是不是一切都可以了结了,没有痛苦,没有悔恨。
看着她被两个孩子扶出去,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不甘和愤怒。
他不想她死,又不想她活。
感情真是这世间最为复杂的东西,将他们二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姜义帮他处理好伤口,沉默地坐在床边。
他自小跟在他身边,不难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你不想杀她,对不对。”
床榻上的男人没有言语,嘴唇苍白。
思忖了片刻,苦笑出来,“你要走吗?”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杀她,她骗了我们所有人,你的这一身旧疾,难道不全是拜她所赐吗!”
姜义第一次在他面前失礼,站起来冲动地大骂道。
他也不明白,一个如此蛇蝎的女人,为何就能把昔日眼高于顶的摄政王捆得紧紧的。
他愤怒,又无奈。
他后悔为什么不在当时直接挥刀砍了她的头!
一了百了,多好。
“你走吧,我独自入京……”楚玉泽茫然地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下来,月亮也被笼罩在阴云里。
“疯子,都是疯子!”姜义摔门而去,什么都没留下。
楚玉泽再度陷入了沉寂,靠在枕头上,只是看着外面的月亮。
爱恨嗔痴,简直就是一笔烂账。
对面的人想烧掉这笔帐,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
“娘亲,你身体还好吗?”
马车上,兰君抱着她的手臂问道。
自从那晚之后,沐霖也不单独睡了,两个小家伙一直守在她的房里照顾她,兰君比往常更粘人,也更勤快。
“没事了,不用担心,一些小伤而已。”她摸了摸兰君的头,手没有力气,抬不高,女儿就把头挪过来蹭她的手心。
“阮娘子,前面就是京城了!”马车夫在前面喊道。
“好,多谢!”
三人下了马车,阮以山吧没必要的东西都扔了,沐霖主动揽过活,“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兰君看着面前宽阔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睁大了眼睛,按照以往的性子现在已经拉不住了,但这次她却收敛起来,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阮以山身上。
“跟我走吧,我们回家。”
“家?娘亲在安京也有房子吗?”兰君歪着头问她。
“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阮以山笑笑,熟练地在热闹的安京城里穿行,最后停留在一处巨大的宅院前。
“平江侯府——娘亲,你认识这里的侯爷吗?”
“沐霖,把我给你的那个袋子交给我!”
沐霖愣住了片刻,又麻利地点点头,把袋子从衣服内取出来。
阮以山打开了袋子,取出里面的令牌,带着两个孩子向着高门大院走近。
“来者何人!”门口的侍卫拦住他们,下一秒就看见阮以山伸出了手里的令牌。
两个人面面相觑,回过神来立刻慌忙地跪下。
“属下不知侯爷身份,还请恕罪——”
“起来吧。”
“娘亲?”
“师父你?”
“你是平江侯?”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诧异道。
阮以山平静地点了点头,对着两位侍卫说:“本侯外出游历多年,今日返京,还请立刻招些下人进来洒扫。”
她从钱袋中拿出一片金叶子,看得那两个侍卫眼睛都发直了。
“院子大小需要多少下人你们看着来,必须快些打扫干净,我只要女子,快去吧!”
她将叶子放进其中一个侍卫手中,另一个更是殷勤地打开府门,随后便上街没了踪影。
沐霖看呆了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这位师父可以这样花钱了。
“娘亲,你是侯爷的话……我就是——兰君就是小侯爷了!”
兰君高兴地直接跳进了府里,虽然搁置了许久,院子里堆满了肆意生长的草木,但规模看得出来很大,好好修葺一番必是富丽堂皇。
“走吧,另一位小侯爷!”阮以山拍拍沐霖的肩膀,对上他震惊的眼睛。
当年她眼睛治好后回京就受到了女皇的嘉奖,赐下了平江侯的爵位和这座宅邸,还有南方各处的商铺地产,每年的银子用都用不完。
但是安京太过吵闹,统一后桓国旧臣又迁居,她又想游历四方,所以根本没有管这座宅邸,硬生生地空了四年。
如今既然想好好陪孩子们长大,还是回安京来吧。
一些旧事,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