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洛,你干什么!”路泽慌了,立刻跑到荣洛身边想抢走匕首。
却看到她退后一步,泪水涟涟,细长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路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荣洛眼里闪出泪花,“若我……若我对你没有那么固执,若我再成熟一点,哪怕只是对那个女人多怀疑一点,桓国不会被宁国梅花卫渗透,徐国也不会唇寒齿亡。”
“是我,这都是我的错!”她大喊道,哭红了脸。
“荣洛,你先把刀放下好吗?”路泽想稳住她的情绪,试着后撤了几步,“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院内开始僵持着,没有人知道改如何破局。
姜义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喝尽了杯中的茶,像在喝苦酒一样。
突然,紧闭的房门开了,除了荣洛,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处。
是楚玉泽,他拄着竹杖挪步而出,一个暗卫想去扶他,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这不是你的错,”楚玉泽苦笑道,“荣洛公主,把匕首放下吧。”
荣洛噙着泪水转过身,望向了楚玉泽。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她也很难将现在面前的这个男子与昔日宴席上与她争锋相对、狠戾乖张的桓国摄政王联系起来。
太过疲惫、沧桑,没有一点以前意气风发横眉冷对的影子。
“大桓在先帝时期就已经显现颓势,我这个摄政王本就徒有其表,为掩盖皇权式微,不得不做出嚣张跋扈的模样,以灭世家气焰。”
听到此,姜义胸膛激烈地起伏,眼中不甘又惆怅,继续闭口喝茶。
他很清楚,王爷已经开始撕裂自己的伤口,用血淋淋的既定事实缓解他们的亡国之痛,又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所以,即使公主真的嫁给我完成和亲,宁国的统一也难以扭转。桓国内有世家博弈,地方割据,外有宁国虎视眈眈,早就是危如累卵。而徐国又到底是什么情况,路泽侍卫应当比我更清楚。”
楚玉泽咳喘了两声,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竹杖上,像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
“桓徐的两国联盟,本就是危重之人相依取暖,若不是年初宁国北部蔓延瘟疫,可能我们都没有机会借和亲之名行联盟之实。”
“所以,公主请放下匕首吧。”
最后的请求气若游丝,却让荣洛放下了脖颈之上的匕首。
路泽瞬间怀抱着她抢过匕首扔在地上。
荣洛的眼睛一瞬间失了神。
她度过了近一年暗无天日的日子,被囚禁在宁国,每日以泪洗面,后悔自己愚蠢的决定。
对母国的愧疚几乎将她吞噬,现在楚玉泽告诉她,即使没有她,徐国也会走向必亡的命运。
而她长在徐国这么多年,被皇兄和母后保护了这么多年,却浑然不知。
命运真是好笑。
她悔恨她的自私,更恨她的愚蠢。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只有泪珠从白皙的脸庞划过,滴到朴素的衣摆上。
姜义走过来,扶着楚玉泽挪到椅子上。
“你们三人,今日就可以离去了。”楚玉泽开始交代事情,“我想通了,我救不了大桓,也救不了徐国,你们三人的使命已经完成,待在摄政王府这么多年也够了,离去吧……”
三人顿时跪在地上,齐齐摇头。
“宁国不久后便会完成统一,天下百废待兴,不愁没有出路。”
“王爷……”
“天下山水,总要看过才知道想要什么,走吧,你们的路还很长,不必困在原地。”
路泽默默注视者楚玉泽的托付,心中也不由得随之惋惜。
烈火烹油终是黄粱一梦。
三人离去,院落只留下四人。
“姜义,你想走吗?”
“属下自小待在王爷身边,不愿。”
楚玉泽露出了难得的真挚笑容,“如今我的右腿多半是废了,你都右手也是,以后便互相搀扶,行走世间吧。”
“王爷……你身上的残毒……”
楚玉泽摇了摇头,“随它吧,若是那天上天倦了我,自会将我带走。我死后,你便将我的骨灰撒在山崖上,随风飘逝吧。”
“王爷……”
路泽趁着间隙将崩溃的荣洛扶进屋里,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走上前来。
“王爷比不如此悲观,你可知西南山地有一处灵靡村,传闻中里面有一医学世家世代相传,可治百病。”
“既然现在身无凡事,不如去此村庄试试,重新开始生活。”
*
“不是,你没说还要开刀啊!”玄梅看着那秦神医的手法,饶是看过最多的血腥也感到瑟瑟发抖。
阮以山嘴里含着一块厚布料,已经被口津晕湿了,额头冒着冷汗,浑身的肌肤已经苍白,若不是人在因为痛苦挣扎,玄梅觉得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秦神医叹口气,无奈道:“这位郎君,若是再打扰我治病,您夫人只会更不好过的。”
“玄梅,你给我出去!”阮以山吐出布团,厉声对玄梅骂道,随后是钻心的疼痛,引得她不住地低吟,声音已经喑哑,眼睛里也是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