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宁国都城安京
“臣青梅,见过陛下。”
见青身着黑色便衣,跪在地上,周围是金玉琉璃筑成的宫殿,焚着清香,尊贵无比。
“起来吧。”女皇已经有些苍老,简约肃穆的冠冕之下有丝丝白发,但她梳妆洁整,语气平缓,不怒自威,皱纹和白发不过是她至尊权力之上的点缀,“没想到再次见到你,已经是这么多年之后了。”
见青恭敬地站起来,说道:“若非当年陛下出现收留了我,臣如今,或许只是山野田间的一具枯骨,怕是没有机会站在陛下面前了。”
“你都清楚了吗,关于你师父的事。”
“当年师父死于齐王之手,但我并不清楚,我师父与齐王的纠葛,还请陛下解惑。”
席上的女皇叹了口气,“你的师父,曾是庆国公手下的人。”
“当年,我们这辈人还很年轻,那时,甚至庆国公和齐王还情同手足。”女皇微微抬起头,仿若回到了年少之时,“庆国公手下培养的第一批暗卫,其中就有你师父,他被委派至宁国,意图接近朕,获取宁国的情报和漏洞。”
见青脑中空白了一瞬。
这梅花卫传闻中,蓄意勾引当时还是太女的女皇陛下的桓国间谍,难道就是她师父?
“你看起来很震惊?”女皇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常年紧绷的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笑意,“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师父。”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见青自嘲道。
“那您为何不杀了他,最后还留他在宁国。”见青问道。
“因为那时,朕未曾用情,而他输了,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朕原本想放了他,但是身为宁国继承人,不可能让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桓国谍者就这样全身而退。”
“他选择放弃桓国,隐居宁国数十载,所以也捡到了你。”
女皇继续道:“至于你日前呈上来的文书,我看过了。当时齐王或许已经生了异心,本想如庆国公那般养些暗卫,但后边野心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齐王本是聪明人,最先只想借秋猎杀掉陈文祯,架空摄政王,再扶太后身边的小皇子登基徐徐图之,如此兵不血刃名正言顺,还能图一个好名声。但是没想到宿州真的出了纰漏,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身死大殿外。”
女皇肯定地点点头,“他杀你的师父时,他与庆国公还未曾决裂,或只是想为当时的桓国除掉背叛者,但很可惜,桓国先帝的偏爱,让两人越走越远。”
“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朕的大军已经攻破桓国,拿下徐国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想要什么封赏?”
对啊,什么都结束了。
但明明师父的仇已经报了,所有往事的来龙去脉均已知晓,还有一整个世界等着她去探索,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空虚和迷茫呢。
上面的皇帝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想知道,楚玉泽的消息吗?”
见青愣住一秒,然后立刻跪下来,“臣绝无此意。”
女皇云淡风轻地笑了一笑,“快些起来,朕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跟你师父性子真的很像,但是你比你师父,要忠诚很多。”
当然,她指的是对主子的忠诚。
“他没有死,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不是你师父,你为了宁国,真的欺骗和舍弃了他,今生,最好都不要再遇见。”
见青沉默了片刻,听到楚玉泽的消息后,她释然地笑了出来:“多谢陛下提醒,微臣想问问,玄梅的去向。”
“那小子去徐国执行任务了,怎么?你想把他要了?”
见青心里偷偷骂了玄梅几句,继续说道,“没有,只是问问。玄梅在桓国与微臣配合,骗过了齐王,又拦截了摄政王送往彭州的密诏,遏制了西方联合军队的支援,此战中他也有功,微臣不敢独揽。”
“自然,若是不出差错,玄梅过几日便会回宫领赏,你不必担忧。”女皇继续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告诉本宫,你想要什么。”
“微臣所求不多,只想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尽这天下山水,游历四方。”
“太少了,”女皇瞟了个白眼,很不满意见青的答案,“鹰剑木难得,已经派人去寻了,这眼睛,你交给玄梅去治。自由,朕一定如约给你,但你立下奇功,金钱上的赏赐是一定要有的!”
“多谢陛下!”见青跪下谢恩。
女皇看到台阶下的她,会心一笑,倏然想起了自己这个年岁的日子,说道:“青梅,人在这世上,酸甜苦辣,爱恨交织,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见青起身,面色坚定地说道:“记得,我叫阮以山。”
阮以山,是她师父阮寻峰给她取的名字。
她不在乎什么徐国的皇室血脉,她此生有过很多名字,从青娥、见青,再到青梅和荣洛,但这都不是真正的她。‘
拥有了自由之后,她终于可以让阮以山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重见天日。
她听到席上的女皇笑了笑,说道:
“阮以山,去开始你的新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