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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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行颠簸,辎重过多,又有一行文弱太医,脚程怎么都快不起来的,见青反倒没那么心急,此事繁重,各间矛盾千丝万缕,如此这般恰好有机会捋捋。
“公主,到河州了。”
见青听到时正在马车上小憩,慢慢睁开了眼睛,从马车上下来。
已经到了驿站,河州太守祝天宁也来相迎。
“鄙下祝天宁,见过摄政王妃。摄政王已下旨命本官派兵随行,一路劳碌颠簸,还请王妃稍作休息。”
“多谢祝太守。”
对面的中年官员点了点头,将见青迎了进去。
队伍已经安顿好了,霜月确保外面的环境安静,关上了房门。
“据点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四部已经部分南下,将消息送往宿州,一切等待首席指令。”
见青点点头,拿出纸笔,一笔一画都是荣洛公主的字迹,霜月抬眼看了一看,问道:“首席打算?”
“联合军队在桓国西部边境彦州,若奔驰云都救驾,取道彭州最近,而彭州太守刘化立场不明,或能相互钳制。”
“将此信慢慢送去便可。”
霜月收下信件,继续说道:“那齐王那边……”
“玄梅知道怎么办。齐王野心过重,如今因为一场莫须有的疫病横生枝节,足以让他方寸大乱。除了云都的何氏和南方归顺于他的势力,他或许需要新的保证。”
见青勾起唇角,说道:“宁国,何尝不算一种保证。”
齐王曾经也算得上风光无两,庆国公死后不久,先帝病发,齐王还能在与宁国的斗争中连下几城,维持了难得的平分秋色。
有如此野心之人,只以利益论敌我。玄梅他们开出的条件,齐王很难拒绝。
只在河州歇息一晚,见青带着队伍继续出发,有了河州官兵的援助,步程加快了不少,十三日之后,已经到了宿州。
城门紧锁,守城的士兵再三确认了身份才放了行。
“摄政王妃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见青带上面纱,刚下马车,面前便是河州太守,名为洪冕,留着一撮小胡子,眉毛又挑又长,谄媚模样呼之欲出,霜月拉着脸,扶着见青走到他面前。
见青很清楚,这位洪冕,自然是齐王的狗腿子,只可惜时疫局多年前由庆国公创立,先帝特批,各地时疫局直通中央,不用缓慢层层上报,因此,时疫局算是牢牢掌握住楚玉泽和陈文祯手上。
这也是为什么见青笃定,齐王会认为此次疫病是楚玉泽的手笔,更会认为楚玉泽已经有所防备,他的势力和布局极有可能已经被楚玉泽探明清楚,因此,与梅花卫合作,可谓是雪中送炭。
“洪太守客气了。宿州现在情况如何?”
“各家各户都在熏艾,本官瞧着此病也没有多厉害,最多就是个伤寒之症。”
“洪太守莫要掉以轻心,宁国因为这些年的疫病锐气大减,此事又涉嫌齐王及军队,不可懈怠,更何况时疫局已经给出了判断,太守还需尽心配合才是。”
见青的言辞并不委婉,算是在宿州各官员面前拂了洪冕的面子,矮儿的他有些拉不起脸 ,悻悻地应了下来,脸上还是勉强挂着微笑。
“走吧,太医们舟车劳顿,还请洪太守替本宫好好安排。”
洪冕假笑着,佝偻着身子讪讪笑着,“自然自然,王妃这边请。”
宿州地处边疆,以前也是繁华富庶之地,而如今却是有些落魄,见青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艾草味儿,强烈地直钻进她的鼻腔里,像冬天厚厚的雾,怎么扇手都扇不开。
“这次疫病对青壮年倒是没什么,就是老人还孩童受苦颇多。”
跟见青一齐走的,是宿州时疫局的司长,“最初时疫局也只将其视为寻常风寒,但宁国疫病最初也是如此,之后便愈演愈烈难以控制,下官又察觉此病蔓延速度过快,因此立刻上报云都。”
众人都在面前带上了白纱,以防止染上疫病。
此人继续道:“不过此病并不太猛烈,但即使病人停止咳喘发热,其身体也受损颇多,需多月休养才能康复如初。”
见青感受到街边窗户里有百姓伸出头来看,也不太在意,问道:“如今有多少人因病去了?”
“已有百来多人了……多为年岁大的老人和孩童。”
见青停了脚步。
她本只想引起恐慌,迂回扭转大桓的朝堂局势,没想到疫病真的从宁国传了过来。
她皱了皱眉头,她突然想起来,玄梅在那天分别时提了一嘴,陈文祯中的毒,有几位重要的毒草来自宁国。
秋猎那日楚玉泽早有防备,陈文祯并没受致命伤,身上只有些被刀剑划过的伤口,甚至不算太深。但一直昏迷不醒,全都是因为这稀奇的毒药。
那极有可能,是齐王不顾大桓安危,出去寻毒的人,途径了宁国的疫区,真的将疫病带返了桓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