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体已经恢复元气,但他心里的石头还未落下,拖累了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殿下醒了?殿下守夜怕是睡得不踏实,今早药熬好了,就让奴婢来吧!”
霜月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蒸腾的热气和清晨的雾气打成一片,楚玉泽闻到了微微苦涩的药味儿。
“我来喂她吧。现在案子结了,本王有时间照顾他,倒是你,这些时日辛苦了,多回去休息吧。”
楚玉泽接过药碗,上下翻舀着药汁,让它快点凉些。
霜月瞧着他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只能带上门出去了。
他将汤药终于吹凉了些,只发着温意,将勺子轻轻搁在见青的双唇中间,喉咙是打开的,倒是不难喂,只在嘴角留下一点点棕色的痕迹。
楚玉泽用柔软的袖口轻轻抹去,就这样慢慢喂药,忘了时间。
药碗终于见底,他却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姜义的大块头在窗纹间形成巨大的暗影。
“什么事?”楚玉泽把碗放下,眼神又聚起神来,喑哑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疲惫。
“皇宫来报,据说……徐国那边……听闻公主遇刺,徐帝大怒,遣三皇子和一队使者不日入京,特来看望公主。”
“知道了,我即刻入宫面见圣上。”
楚玉泽拂过她的额头,最终脸带笑意地捏了捏见青的耳垂:“我很快就会回来!”
皇宫内,天子居所。
“摄政王,身子可还撑得住?”
陈文祯关上奏折,一旁的公公低眉顺眼,迅速整理齐整,退下书房。
楚玉泽行礼,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虚弱的气息,长身玉立,玄衣蟒纹金腰带,看起来还是天潢贵胄不可一世的样子。
“多谢皇上关怀,微臣已经无事了。”
陈文祯笑了笑,方才还正襟危坐的少年皇帝瞬间软了脸色,有了些寻常年轻人的模样。
“好了好了,上来吧。”
楚玉泽从善如流地上去,接过陈文祯的折子。
“看看吧,徐国三皇子这一行,打着探视公主的由头,怕是想来商议与宁国的战事。你怎么看?”
楚玉泽摊开桌边的地图,两指指向徐国与宁国的接壤之处,说道:
“宁国北方与我大桓接壤,但宁国疫病蔓延,我国边防控制得当,没有扩散进来。但宁国强盛,并未大受影响,倒是时时与徐国边境多有矛盾。”
陈文祯坐在椅上,眉目紧锁,“听闻徐国太子重病,徐国皇子众多,宫中是非曲直怕也不比我朝轻松。三皇子此次出使,看似远离纷争,实则借名公主,名正言顺拿下了桓徐未落实的同盟事宜。”
“三皇子是否是徐皇心中所选并不重要,只要有利我大桓,便可以合作。”
商谈了一会儿,两人端坐棋桌两侧,继续下上次留下的棋局。
“何氏那边,陛下有什么想法?”
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何舒并没有入选后宫,而是被太皇太后扣下了,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当上了后宫女官。
“何氏,怕是瞧不上朕身边的皇后之位了。”
楚玉泽笑了笑,落下一子。
陈文祯继续道:“现在林家湮灭,萧家重伤,不得不仰仗太皇太后,还有一个毫无根基的九弟,必然要和何氏报团了。”
“陛下倒是越来越清楚了。只是臣担心,跟着徐国三皇子后边的,还会有一人——”
“齐王。”
两人异口同声。
齐王已在南边齐州戍边多年,先帝的弟弟,有卓著军功,稳住了前些年宁国时不时的骚扰,在民间也颇有威望,不可小觑。
楚玉泽沉思了片刻,放下最后一子。
“好了,你输了!”陈祯文笑逐颜开,“朕能赢你,可当真是不容易。”
“今日心不在焉,可是因为王妃?”
楚玉泽清理收拾了棋盘,完美的面具之下出现了一点破损的痕迹,回道:“倒是瞒不住陛下。王妃现下还未苏醒,臣确实有些忧心。”
“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摄政王切莫过于忧虑,宫中各类稀珍草药,尽可拿去。只是……”
楚玉泽还在棋盘上收捡的手被少年皇帝按住。
“陛下但说无妨。”
“切莫沉溺其中,大桓,离不开一个清醒的摄政王。”
陈文祯眼神炯炯,慢慢移开了手掌。
楚玉泽心中一震,只是轻笑道:“多谢陛下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