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瑟缩一下,她听得出来夫人这是在讽刺她。但还是伸出手,抽出一张带香味的手帕,擦干净眼泪。
“夫人,我在前台多次点过,她都不愿见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您,求您帮帮我吧。”
蓬皮杜却摇摇头:“你见不到她了。”
艾莉森倏尔顿住,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她死了,在上个周。”
女人一直以来戴着的完美面具终于彻底崩溃,不顾形象地大吵大闹、声嘶力竭,包包、大衣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一脚高跟鞋踹翻精致的茶几,精致美丽的玻璃花瓶砸得满地琳琅。
蓬皮杜冷眼旁观坐着继续抽烟,看她疯,疯够了,艾莉森一把上来揪住她衣领。蓬皮杜却眼都没抬,呼出一口烟圈,短促的铃声响起,门外突然闯进一堆保镖,将艾莉森制服,死死按在满目狼藉的沙发上。
“我要是你,一定不会像疯子一样在这里大喊大叫,而是跪下来恳求蓬皮杜夫人告知杀害妹妹的凶手是谁,再以三倍的赔偿价格赔偿这里的东西。”
艾莉森被保镖按着终于冷静下来,从包里掏出一袋索罗币,表情木然:“夫人说的是。”不要问她为什么不用高级魔法还原咒,因为咒语只能还原魔法造成的伤害和破坏。
扑通一声,艾莉森跪在地上,蓬皮杜眯了眯眼睛,深吸一口烟斗:“消息是另外的价钱。”
艾莉森一挥手,哗啦啦一大袋钱从空中显现散落一地。
旁边的保镖包括蓬皮杜夫人看都没看一眼。眼下的情境他们早已习惯了。
“求夫人告诉我让爱丽丝死亡的凶手是谁,艾莉森·亚当斯将不胜感激。”
女人额头贴在地上,紧紧匍匐着,像条狗一样卑微恳求着。蓬皮杜夫人俨然从中被取悦,使了个眼色,示意保镖将其扶起,“艾莉森教授,自古至今从妓最大的忌讳就是爱上恩客,爱对我们这行来说不亚于穿肠毒药。”
“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她只谈露水风月而不是诱拐路易斯家的独子私奔,原本也不至于落得这样下场。”
“世上那么多人,总以为自己是特别怎么行呢?”
“对恩客来说不过死了个妓女、麻烦,对我来说不过死了个员工、摇钱树,而对你来说,现在因为愧疚,她成为了那个“特别”。”
“可生命的流逝同时间一样,一去不返。”
不到一周,蓬皮杜接到教会执法庭的传唤,说是路易斯家的“独子”被人拆穿是傀儡娃娃,因为真正的尸体被人发现送到了教会。
在那里,蓬皮杜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流浪汉吉姆,他作为证人在录笔录。
见到她吉姆讨好地凑上来:“夫人您也来做笔录呐!”
蓬皮杜:“是啊。好久不见你来妓院一掷千金了。”
这当然是客气话,比起达官贵人的一掷千金,他的一掷千金顶多是仨瓜俩枣,能请妓女们喝一杯酒、玩一场游戏便是千金之数了。
偏偏这人不识趣,蓬皮杜准备绕开他进去却被一只穿着破破烂烂袖子的胳膊拦下,她摇着羽扇,吉姆却将她拉到一处拐角的无人角落,从怀里掏出一个散发着汗臭味的破烂布包展给她看:
男士戒指、手镯、红玛瑙珠串、宝石扳指、纯金胸针。
蓬皮杜讶道:“哪来的?”
吉姆却讨好笑笑:“这些够不够爱丽丝小姐的赎身金?”
她愣道:“你要给她赎身?”
吉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说跟我聊天很舒服,在妓院干了很多年想离开过正常人的生活,但一直没有凑够钱。”
蓬皮杜沉默。她想起吉姆在爱丽丝口中的描述——“那个浑身破破烂烂散发着穷酸味还总愿意去前台点很多次我陪酒的臭乞丐”。
“抱歉。爱丽丝已经不在我那里了。”
吉姆表情明显像被针刺了一下,失落道:“她已经凑够赎身钱了吗?不会吧,我前几天才跟她见过面,这么快就走了吗……”
蓬皮杜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什么叫前几天才跟她见过面?爱丽丝早就死了,埋在城西的墓地里,吉姆怎么可能见到她。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她长什么模样?”
“呃……就在我捡到那具尸体不久。她戴着帽子和黑纱,虽然只露了半张脸,但我认得,是她。”
“她做了什么?”
吉姆四下看了看,凑过来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蓬皮杜点点头。
“她拿走了尸体的一根尾指。”
心中了然,蓬皮杜知道那人是谁——
艾莉森。
双胞胎姐妹怎么会不像呢?
做完笔录回到妓院,蓬皮杜夫人看到了院里的常客之一。
“兰斯洛特执事,白天我们不营业的。您知道。”
“我奉命来调查路易斯家小儿子死亡的事,他父母指认死者生前多次来你这里招妓。”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能劳动执事大驾来我这里调查。”
“所以你有什么说什么,别浪费时间。”兰斯洛特轻车熟路地从蓬皮杜夫人会客室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支薄荷味雪茄给自己点上。
两人的相处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
蓬皮杜:“对于死者我只知道一件事。他曾经试图跟我妓院的一名妓女私奔,被我发现后阻止,而后死者被家里人带走,那名妓女自杀身亡。执法庭有我当时做的笔录。”
真正的死亡从来都是轻描淡写,连原因都是。
“就这些?”
“就这些。”
“我知道了。”男人起身离开却被蓬皮杜叫住:“执事。”
兰斯洛特回头:?
蓬皮杜微笑:“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的那个提议?”
兰斯洛特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甩门而去。
那个提议的原话是“您简直美得像个娘们如果愿意男扮女装来妓院站台,本夫人可以给你开一般姑娘的三倍价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