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的誓词念完,刚强的话却还没说尽。
“签约时不提违约条款,是耍赖。”他直视着她,“今生若是辜负了你,或者辜负了党,都叫我万劫不复。”
这话出口,台下一片寂静。邵艾用微颤的手打开她那本誓词,念道:“我,邵艾,嫁你许刚强,做我的丈夫。正如你承诺,会给我你的一生,我也同样欢喜地将我的生命和爱给你。我承诺爱护你、顺服你、照顾你并让你喜乐。将来无论遭遇什么,我都会是你忠实的妻子。”
合上册子。
“七个月前我收到的那颗钻石,是我迄今见过最闪亮的珠宝。无需承诺,我邵艾这辈子不会再看上第二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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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婚礼结束后,母亲帮女儿准备好行囊,抱歉地说:“邵艾,我听说刚强他们那儿,方圆几十里也见不到家像样的旅馆。他家里那么多人,住得恐怕也不富裕,我跟你爸就不去添乱了吧……玩开心些啊!替我们向大家问好。”
嗯,您不去最好,邵艾在心里说。省得到时候婆家人因为亲家母没有热水淋浴洗澡、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化妆台使用而愧疚。
一对新人先坐飞机前往石家庄,在那里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坐长途汽车去寨西店。之所以选择在石家庄停留,是想跟当地一个比刚强只大几天的同村好友聚聚。
此人名叫徐信,与某位河北籍开国将军同名。七八岁时没了父亲,几年后母亲经人介绍,改嫁给石家庄一个开煎饼铺的山东人。刚强读高中的某个暑假曾去看过徐信一次,回家时还背了一大包煎饼。当然现在铺子也早关门了,徐信和太太是在武警大队上班。约好一起吃晚饭,那对夫妇下班后穿着警服来到饭馆。
邵艾一眼望见徐太,心道多半也是山东籍。天庭饱满的国字脸,眉眼姣好端正,放到古装剧里只能演正妻,演不了妾。同丈夫一样,身上的警服撑得圆鼓鼓的,都是干武警的料。
邵艾想起本科毕业前夕,广州各大单位来学校体育场摆台招聘。她跟方熠要去波士顿,刚强和牛珊珊一早考过了公务员。然而这种一生一次的经历,大家出于好奇心都会去招聘会上转两圈。那天刚强路过武警大队的桌子时,被一位武警大妈双手揪住胳膊,死活不肯松开。这尴尬的一幕被随后赶来的邵艾和方熠尽收眼底,二人笑了老半天。
“吉吉吧,我是真没料到,”等菜时,邵艾听徐信对刚强说,“小时候,大家不是都笑话他丑吗?眯缝眼,脑袋那么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哎——结果人家这种长相还赶上时髦了!我有个堂侄女迷他迷得不行。”
“许太太这次上他们家,还得再办次婚礼?”徐太不认识吉吉,插不上话,单独问邵艾。
“对,不过他们家里什么都给预备好了,包括新房和喜服,不用我操心,”邵艾笑着说。
徐太没笑,明亮的大眼睛里竟然起了怜悯之意。怎么了?邵艾的心悬起来,这种土地方的婚礼很可怕么?碍于刚强坐在身边,又不好直接问。
菜先端上来,随后是一瓶茅台。就见刚强和徐信几乎是同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酒瓶。
“你是哥,得我给你倒酒,”刚强嘴里说着,手上使劲儿。
“这话说得,我就大你几天,”徐信用同样粗壮的胳膊将酒瓶拉过来几寸,“你是领导,我敬你!”
刚强挤眼,“我是哪门屎橛子的领导?我敬你!”
“我敬你……”
一旁的邵艾看傻了。至于么,这就是北方的酒桌文化?谁先敬谁有那么重要?同时暗暗担心可怜的茅台瓶子在两位武林高手的争抢下裂成碎片。
再看对面的徐太,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等了会儿,对丈夫说:“你把酒瓶给刚强,你俩一块儿敬嫂子和弟妹。”
好不容易把第一轮敬酒糊弄过去。那之后两个男人但凡拿酒盅碰杯,还是得来一番礼让。比如刚强的杯沿非要比徐信的低那么几毫米,而徐信又坚持他的比刚强的低那么几毫米。碰杯碰到最后,俩人几乎是蹲地上喝的,让邵艾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男人玩他们的,邵艾总算有机会从徐太那里打听到当地的一些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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