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母喜上眉梢,也顾不上吃饭了,洗净手去卧室里取来两件连衣裙。一件淡蓝色无袖,上身布满珠光线绣的花案,下摆为三层薄纱荷叶裙。另一件短袖、裙摆及膝,粉白面料打底,外罩一层暗玫瑰蕾丝,比蓝色那条更为修身包臀。
“刚强,你觉得哪件更合适?”郭母问。
都快十二月了,不冷吗?刚强心里嘀咕着,来回掂量两件礼服裙。采莉肯定喜欢蓝色那件,也确实更符合她的气质。而郭母之所以问他,定然是因为做母亲的想让女儿穿得更娇艳、更有女人味。再加上采莉大病初愈,多少带点儿“冲喜”的意思,整天蓝的白的也太寡淡了。
“红色的好看,”刚强这话是冲着采莉说的,“现在那些女星们都流行转型。趁年轻,多尝试一下不同风格喽?”
采莉眨着眼睛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我就知道刚强跟我想的一样!”郭母兴奋地将两件礼服收回屋内,回来时又捧出一套西装。“刚强,这是别人送给你殷叔的,有些年头了。他一天到晚警服不离身,一次也没穿过,现在发福了估计想穿也穿不上。让我拿给你,试试合不合身?”
刚强平时上班穿衬衣,冷了就在外面添一件单位发的“干部服”。有那么两套西装以备不时之需,都是平价货。此刻瞄了眼郭母手中那套绀蓝色西装,尽管“有些年头”,无疑是从欧美捎回来的名牌高档货。慌忙摆手,“不不,使不得,我有衣服。”
“刚强这就见外啦!快过来试试。”郭母冲他招手。
刚强于是离桌,洗净手,将西装上衣套到衬衣外。
“哎呦,哎呦,”郭母夸张地拿手遮着眼睛,如同被亮光刺到了,“怪不得平时打扮朴素,稍一修饰就这么耀眼的?刚强你说你穿这身去赴宴,得吸引多少倾慕的目光?将来可不能辜负了我家采莉哦!”
“妈!”采莉抗议地叫了母亲一声。
嗯,刚强心道,他和采莉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恋爱关系了,真实情况呢?不好说,还没谈过。她目前的状况还无法做深度交谈,虽然看上去什么都明白。
当下脱掉西装,还给郭母。“多谢殷叔和郭阿姨。我现在刚来佛山工作没多久,这次去赴宴的客人各个级别比我高,我一个不入流的后生仔是不是该低调些啊?这套西装请阿姨暂时替我保管,哪天升职了再来问阿姨借,好不好?”
******
到了周六这天午饭后,邵艾也在姑妈家挑选礼服。两天前闵康邀请她今晚一同出席佛山□□家的宴会。邵艾由于方熠的病,其实没心情参加任何宴会。考虑到自家在广东境内的药厂建在佛山,难得机会结识一下那边的领导。此外,闵康这些日子帮了她不少忙,已经为方熠联系上台湾和新加坡的华人骨髓库。于公于私,她都不应当拒绝。
想起那天从方熠的病房出来,迎面碰上前来照顾他的女孩,魏蓝。严格说来,魏蓝同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不该再用“女孩”来称呼。可在邵艾看来,魏蓝同四年前学术会议上初见时的样子完全没变化,气质纯净得像透明玻璃窗外无云的天空。
“邵艾,”魏蓝一见面就同她说,“你终于来了。”
邵艾冲她点了下头,“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方熠。”
魏蓝低头望着手中的花束,“我知道你们才分开不久,不应该这么快来取代你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
邵艾抿嘴一笑,“说什么呢?我和方熠已经结束恋人关系,他有你陪伴是他的幸运。”
“对了,那个闵康,”邵艾的思绪被姑妈语含深意地打断,“什么时候叫来家里吃顿饭,让我瞅瞅?”
邵艾没吭声,只是点了下头。她这么配合地挑选礼服,由着姑妈骄傲地翻出一件件存货来套到身上,大概姑妈误会她和闵康的关系了。
邵艾做学生时,穿衣风格温婉简约。现如今作为一名女企业家,平日装束较职业化。然而“女为悦己者容”,从闵康的角度来考虑,首次邀请她作为女伴去赴宴,席上的客人还都是他的上级与同事,这里面毕竟有个主从差别。邵艾若是以一副女强人姿态伴在他身边,那就多少有些恶心人了,是吧?
而住在姑妈家是无需为礼服发愁的。同邵艾母亲的淑女衣帽间比起来,姑妈的收藏更加港台前卫。衣服有的穿过一两次,还有的明知自己不合身,纯粹是因为“太钟意”而买回家来观赏的。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能不让人兴奋吗?
又听姑妈欲言又止地说:“之前你妈老跟我提刚强、刚强的,这次见过面呢,我却感觉……”
这话让邵艾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刚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好呢?”姑妈眯起眼睛,十个手指像在空气中拨弄竖琴,面上那副难以取舍的煎熬比她平日挑选珠宝时还要强烈。
“这小伙子吧,品德看起来不错,各方面也都相当优秀。就是为人、为人太过……光亮!让人没法不注意到、好难不心动。能一直藏在家里最好了,呵呵,可他那份工作少不了要同各色人等打交道。我是担心你要真嫁给他,日后光忙着驱蜂赶蝶就够你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