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和尘不想失去意识,只能咬牙忍耐着,都已经短秃的指甲被嵌入掌心,汗水混着血水如雨。
他还是昏过去了。
......
再次恢复意识,喻和尘已经全然不知时日几何。
睁了睁眼——还是看不见。
只是潮湿硬冷的地面变成了软榻,镣铐变成了丝绸,身上也不见了血痂凝结的难受,伤口的痛意也大大减半。
喻和尘不知道的是——萧晟就坐在塌边。
凝着喻和尘的脸,再到身上乱七八糟的伤,萧晟浑身肌肉紧绷,手指骨节泛白。
萧晟可怖的沉默让整个宅子里候着的仆从御医屏息不动。
喻和尘伸出手乱抓,摸到了萧晟的胳臂。
“阁下是谁?可是仪妃娘娘的人?还是顾大人叫你来照料我的?”
先前便有人告诉萧晟,喻和尘可能会失明,但在真的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心痛如绞。
可他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去年在雁北,喻枫要他断绝往来,如今雁北战事未了,他便私自带兵回京。
他想,师叔那样桀骜的人,也不想自己看见他现在受伤的样子吧。
于是沉默不言。
喻和尘得不到回应,以为是自己听力也受了损伤,便要挣扎着起身。
身后有个医使下意识喊了句:“大人千万莫要起身,牵扯了伤口,更要多遭些罪了!”
转头看到萧晟阴沉的脸,意识到自己失言,又噤了声。
喻和尘听到声音,便也不再动作。
“那你怎么...”喻和尘摸到萧晟手臂的肌肉,“你会武?哦,莫不是仪妃娘娘宫里那位公公。”
仪妃宫里豢养的都是哑声的太监——方便为她做事,也不必担心秘密泄露。
其中便有一位会武的小太监,常年护卫仪妃左右,正是仪妃母家一道送入宫相伴的人。
喻和尘压根不会往萧晟身上想,边境劫掠频繁,他以为那小疯子抽不开身也不知道消息。
身后有人上前想解释,被萧晟的眼刀吓得噤了声。
喻和尘大致摸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况,便也安下心来——仪妃的人能在这儿照料他,就说明他们成功了。
就这么一瞬的松懈心神,喻和尘便又睡了过去,他不知自己伤重,这几日不断高烧,才堪堪从鬼门关回来,自然多困意。
萧晟替喻和尘挪好伤腿的位置,又盖好被褥,起身离开前示意屋里人好生照料。
满屋子人尽管陪着萧晟几日几夜,还是战战兢兢地应声——天知道要是现在喻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没有醒过来,这位总督大人会不会砍了他们的脑袋陪葬。
夏如海(夏公公)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宫变当日的情形,宁王的人把宁王和昭王从狱里放出,封锁了上京城,和皇帝对峙了好些日子后终于起兵造反,一如宗昌当年,这位萧大将军在城外等候多时,一得到消息便开门入城,西北军一进来就是要踏平皇城的架势,萧晟拿了贼首昭王宁王后揪着他的领子问喻大人在哪里,后来更是抱着人踹开了缙帝的寝宫硬生生把人安置在了此处。
萧晟撇下了西北的战事,带着三分之一的萧家军赶赴京都,在宫变当日破城入宫,宗昌面对昭王的逼宫先一步选择自焚身亡,而昭王宁王都被后来的萧晟拿下。
无数投机的人落罪斩首,刑部对喻和尘动手的人也全部被杀。
现下大军驻扎城外,缙帝身亡,两个皇子都在萧晟的控制下,俨然一副曹氏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情势。
缙国的明天,就握在萧晟的手里;谁敢此时违逆萧晟,那岂不是找死。
四入京都,为喻和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