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主母宅
“给嫂嫂请安。”
绕过屏风,走进来一个正当年的男子。
男子身着软甲,手戴腕带;浑身上下配备了许多东西,但仔细一看,这人手脚细弱,根本不是那块料。
绣花枕头罢了,中看不中用。
“难为你来我这儿。”
美人榻上,萧家主母张氏抬了抬眼,言毕,才轻挥了挥手中扇子,示意其他婢女仆役都下去。
倒像是特意说给这些人听似的。
房门关闭,屋里左右只剩亲信,张氏才再开口:
“我让你打听的事.....”
萧淼见张氏屏退了屋子里的人,便一提裤管,直接大摇大摆地坐下了。
“夏末秋初的秋狩,大内确实已经在准备当中了。嫂嫂真是料事如神,伴驾的武将,确是萧莫为首。”
萧淼盯着塌上女人的脸,视线并未因张氏手中摇晃的小扇而移动分毫。
窗外吹进微风几许,屋内罗帷飘动。
张氏也没有起身:
“哼,也不难猜。”
“杨家向陛下求恩旨,为了准他留京,都搬出了太师爷;定边头功里,也有他一份儿;这么些日子以来圣驾左右哪天少了他萧莫?我看就连禁卫军统领现如今都没他有气派、没他在陛下跟前儿得脸呢!”
张氏气极反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拿那只小扇半掩着面,整理了下容色。
“如今萧晟萧莫的确是越来越受陛下倚重了......”萧淼终于收回了目光,想起了些什么。
“大哥哥的身体近日如何?我听说又换了新药?就是不知......”
张氏闻言,即刻扫来一道眼风:“休要浑说!”
萧淼识趣地住了嘴。
在这座后宅里,还是这个女人说了算的。
少顷。
“你说说,要是杨家知道,他们如此费心费力栽培提拔的好女婿,关起门来,却是把那杨姝瞧都不瞧一眼,会怎么想?”
张氏坐起身,小扇半遮着面,露出来的,是一双精明的眼。
......
皇城·太后居所·景祥宫
是日,缙帝来景祥宫请太后安,值午膳时分,遂一同于宫内用膳。
太后一侧,立侍着两个宫女。
缙帝认得她们,一个叫秋霜,一个叫春露,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
桌上有一道芙蓉鲜鸭羹,宗昌尝了些许却是面露愠色,将自己那小碗汤丢在桌上:
“怎么回事?!今日这汤如此怪口!”
抬眼瞧了下站着的两人,缙帝端起桌正中央那碗羹,递给那个叫秋霜的:
“拿出去倒了!再把膳房的人给朕喊来!”
那女婢正端着汤要走,缙帝又眯着眼像是瞧出了什么一般喊了她回来:
“等等。”
“你是叫秋霜吧。”
那女婢又只好折回来,端着羹汤行礼应声:“回陛下,奴婢正是秋霜。”
“朕记得,前几年,每每夜里批阅奏折,总替母后来给朕送汤食的,就是秋霜姑姑,怎么近日却少见姑姑了?”
“回陛下,蒙太后娘娘厚爱,奴婢前年与秋露同为大宫女,陛下跟前,就少去了。”
秋霜垂眸答道。
“似乎是,璇玑阁刺杀后,便少见姑姑了。”
缙帝漱了口,站起身,一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秋霜,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太后的神色。
那宫女始终低着头,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左右流转,不知何为。
宗昌看到,秋霜端着羹汤的手,在微微发抖。
“陛下恕罪!”
思虑几许,秋霜“扑通”跪在了宗昌脚边。
“皇帝何须动怒。”
“若是喜欢秋霜的手艺,我叫她做就是了;今日这羹确实怪口,但皇帝也不必这么大的火气。”
太后也漱了口,开口解围,语气平静。
“母后说的是。”
缙帝随即附和道。
太后示意秋霜起身。
“陛下,那这汤......”起身后,秋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吓,声音有些虚浮。
“太后宽厚,不予追究,你还端着它作甚。”
“是...是。”秋霜忙不迭应声,又放下羹汤,待人一齐收拾。
缙帝知道,这样的试探结果说明不了什么。
要凿定一件事,需要证据。
但世间哪有那么好找的证据。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日渐生根发芽、蔽目参天。
尤其是对缙帝这样的人而言。
喻和尘本来也不会信梁亿鸿说的话,但在那夜,又如何解释他已然得知自己中毒、功力半废的事实?
至少他的话说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