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请假是要调查招工的事,怕你遇到什么麻烦,所以就跟着来了。”方孝栋解释说。
“难道我就不能偶尔请个假吗?”其小元关注的点却有点出乎方孝栋的意料。
“以你的性格,没有更重要的事的话,这种时候你不会请假的。”
“我的什么性格?”
“好奇心强的性格!现在我们面前有一大堆谜题,我不相信你不想知道谜底。”
其小元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其实这不是我要问的。”
方孝栋一愣,问道:“那你想问什么?”
“算了。”其小元说。
方孝栋诧异地望着其小元的侧颜,看到她目光低垂着一脸落漠,心里就顿时一紧,好像有些猜到她要问的是什么,但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去确认。
为了缓解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说:“你是哪里人啊?以前没来过冀州吧?”
他本来是想把话题转移到闲聊上,结果其小元却没理会他,而是说了一句:“石教授说我适合做这件事,其实我可能不适合。”
“哦?为什么这么想?”方孝栋有些意外见到其小元示弱。
“就像你说的,人心太复杂了,我有的时候真的理解不了,而且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嗯,他人即地狱,人际关系对人其实是一种很大的消耗。”方孝栋说。
对于方孝栋的赞同,其小元感到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是很享受这件事的。你好像……对谁都很好……”
“那只是一种友善,并不代表对我不是一种消耗。而且我也不是对谁都好,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我只对我觉得重要的人好。”
“能够做到对人友善,也是需要天赋的吧?对我来说好像很难。”其小元说。
“嗯,虽然友善和真诚这两个词总是放在一起,实际上想同时做到是很难的。问题在于你是想选择表象,还是真相。”
其小元听了一愣,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不理解程莲莲的父亲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害死他女儿的明明有可能是那些招他进工厂的人!所以他是选择了表象吗?”
“其实如果能够选择真相的话,谁都会这么做,只是有时候表象带来的利益更大而已。他已经从工厂那里拿到了他认为合理的补偿,自然不希望再有什么变故。至于真相是什么,在不确知能否带来更大利益的情况下,他是不在乎的。”方孝栋说,“对于这样的人,只有让他看到利益他才会反水。所以还是回到我说过的,访谈之前要尽可能拿到证据,作为抛给对方的诱饵,赤手空拳地找上门是不行的。”
看到其小元若有所思,他又说:“还有一点你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在和他谈话之前,还是需要根据对方的需求去制订一些策略的,太坦率可能会得不到你想要的。”
“嗯。”其小元说,“假如程莲莲父亲没有闯进村委会,你觉得我能拿到想要的信息吗?”
“够呛。”方孝栋直言。
“为什么?”
“村委会的人已经告诉过你村里的情况了,帮年轻人找工作现在不是他们优先级。就算你说招工有介绍费,这费用会落到他手上吗?就算会他也未必有这个胆收!所以他没有什么动力来帮你做这个事。”方孝栋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分析着,“而且在联系方式这个问题上,要尽可能地掌握主动权,要他的联系方式,而不是留下你的,不然你可能永远也等不到他的来电。”
“原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里有这么多细节。”其小元叹道。
“其实你也不用把它想得很复杂,甚至也不需要去理解对方,只要搞清楚自己要什么,让他们跟着你的节奏走就好了。你有你的强项,不需要去模仿别人。”
“我的强项?是什么?”
“固执已见啊!”方孝栋笑着说,“还有那种让人胆寒的深不可测。”
“我怎么觉得你在损我?”
“绝对是夸你来着!你要知道,你刺探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揣测你,也在想把你带入他的节奏,如果你能不轻易被对方影响,能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至少是保底不输的,这不是优势吗?”
“但是我今天还是失败了。”
“那是因为你还是新人,还需要磨炼。和人打交道其实也和做题一样,你得摸清题意才解得出来!”
这话让其小元眼睛一亮,但又好像不太好意思回应。她把双手搅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