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捞着蛇和猫和樱桃和小酥饼推开门,立刻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接住了,一个接过了他肩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的披风,一个飞快地把他怀里的猫换成了一个发着热的小手炉。
曲微澜坐在桌前擦自己的剑,抬眼轻轻笑了一声:“李奂双,过来,我问你呢,这回你和你哥哥怎么偏巧就在荆州?”
李奂双摁下黑猫抓自己发带的前爪,挠了挠脸颊:“三妹妹继任镇北将军,我心里高兴,就、就想着去看看她嘛,哥哥是陪我去的,他……”
曲微澜笑着弹了一下剑锋,剑鸣“嗡——”地一声散在空气里:“春台在北边的凉州,你们是怎么看到南边来的?”
李奂一手里捧着李渡的披风,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弟弟身前:“是因为我看到了荆州镇妖司发出的协查文书,担心他们要对娘、对恩人不利,才让双儿陪我一起来的。”
李奂双把猫放在桌上,几步跨过去给曲微澜捏肩:“哎呀二姐姐,不要生气啦,我们只是……”
“真是胡闹。”
李渡蹙着眉点了点他们两个:“还敢到镇妖司的地盘来寻我,你们难道忘了自己就是妖?我千叮咛万嘱咐,我说了多少遍,你们还是如此不懂得爱护自己。”
他把小竹篮搁在猫旁边,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一把挂着穗子的戒尺:“手伸出来。”
前一刻还很有气势地互相揽错的两条小蛇都蔫了,很乖地被李渡各在手心里敲了五下。
李渡头疼地叹了口气,正要把戒尺收回去,面前就又伸来了一只手——黑猫又变回了绿眼睛的青年男人,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也疑惑地歪了歪头。
反应过来李渡说让伸手的人里似乎并不包括自己,他又满不在意似的“哼”了一声,道:“所谓言传身教,你都学不会爱惜自己,还指望去教别人?”
李渡如他所愿,捏着他的指尖抽了一下他的手心:“还有你,首领阁下,不好好在结界里守着,去镇妖司的地盘逛什么?”
曲微澜挑眉,重复了一遍李渡的称呼:“首领阁下?”
李渡无奈地点了点头,介绍道:“这位就是不栖岭妖族结界的当家,如你所见,是只绿眼睛的小黑猫。”
黑猫毛茸茸的尾巴从身后翘起来,缠上了李渡的手腕:“哼哼,现在认出我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甚至在尾调里含了微不可查的一声“喵”。
李渡“嗯嗯”两声,忽又想起什么,转头去问:“现在有名字了吗?”
黑猫:“没有喵——喵!?”
他绕在李渡手腕上的尾巴猛地一疼,颤颤地缩了回去。
蛇妖缠在李渡的小臂上吐着信子,状似不经意地收回了尾尖。
他用牙尖蹭了蹭李渡的腕骨:“这又是你在哪里捡的小孩?”
曲微澜清了清嗓子,低头去吃桌上的小酥饼,双胞胎对视一眼,对李渡又往回家捡小蛇的行为见怪不怪,虽然总觉得这一回有点不一样,但想来也应当没有什么很大的分别。
毕竟争风吃醋在小园山上也是时常见的,虽然李渡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但他实在是个很容易招人爱怜的性子,偏偏身边养的人和妖又太多,他们总是忍不住去争一争,偶尔争得过分了会被教训,但是多数时候的结果是好的。
然而虽然见怪不怪,他们还是觉得这条小黑蛇已经擦到了李渡心中“争得过分”的底线。
李奂一看到弟弟眼里闪过的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无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李渡在他们的目光中抬起还拿着戒尺的手——
把它放回了自己的储物袋了。
然后他又用指尖轻轻摁了摁蛇妖的脑袋,用一种温柔的、类似劝哄的语气道:“这回不是哦,他是我的恩人。”
李奂双呆愣愣地眨眼,曲微澜依旧很淡定,她开始吃桌上的樱桃,并且在心里默默对自己的两个小师弟表达了同情。
——两个小孩连争风吃醋都没有争到点子上,以为是新捡来的弟弟,没有想到人家想要当的是自己的爹。
被用来哄人的“恩人”本人有点得意地翘着尾巴,但是这一点愉悦只持续了不到片刻,黑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竖着的尾巴很快又垂了下去。
他看着李渡垂眼的身影,问:“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李渡抬眼神色平静地笑:“来镇灾啊。”
黑猫听到这句话却忽然炸毛了,室内烛火昏黄,仅存的一点光都被吸进了他那双幽绿的眼睛里,在黑暗里亮得像两盏凛冽的鬼火。
他高高坐在桌上,忽然挥了下手,隔空打开了紧闭的房门,木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屋外的雪这时候下得更大了,只一瞬间就被风卷进了屋里,在地上覆了薄薄一层冰霜。
“你走吧,不栖岭不欢迎你,秋陵渡也不欢迎你。”
不栖岭的妖族首领指着门外的风雪,一字一顿地道:“你能做成的事,别人也能做成,现在就走。”
曲微澜皱眉:“首领阁下……”
李奂一将手里的披风重新披在了李渡肩上,李奂双握上了腰间的剑鞘,冷冷地直视着坐在桌上的猫妖:“你什么意思?”
盘在李渡手上的黑蛇也又化了人身,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李渡赶忙又拉着他的小臂:“你伤还没好,快变回去……”
“他们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