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姝脸上笑容满满,缓声慢语地报出价来,“四十两银子,您老看要不要收?”
四十两这价格不算高,叶萼慧毫不犹豫地表示要收入囊中,还没等她付银子,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西境豪商就站了出来,“叶大人,这幅画能不能让与小女子?小女子愿出八十两银子。”
这便是要囤积居奇了,明帝瞟了一眼这豪商,见这豪商衣服华美,器宇不凡,除了眼睛是带有明显西境特征的琥珀眼,光看举止谈吐,却与凰朝旧有各州的人物一般无二,便微微留了心。
叶萼慧倒也无意与这豪商争抢,她们这个世家豪门的书画会,除了给自己搜罗名画名作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能,便是帮助画者提高价目售卖给云集京城的各地豪绅,如此画者获利,中人也有佣金拿,而她们这些老主顾,则有精致的茶水点心享用。
叶萼慧看了一眼冯姝,点头答应,“那就让与她吧。”
如此这第一幅画就算是明珠有主。
冯姝让人把画作给那西境豪商卷起装好,西境豪商当场付了银票,这书画会便进行第二幅画。
这第二幅画乃是京城文人吴蒙的美人观花图,画中美男身材高挑衣饰清雅,侧身回眸查看自己新插的瓶花,动作舒卷闲逸,眼神盼睐有情,那花案上的瓶花色泽侬丽而不流于妖艳,极符合凰朝女子的审美。
这幅画自然比上一幅受欢迎,最终是前任鸿胪寺卿高芷以一百两一幅的价目,将此画购为已有。高芷刚交付了银子,兵部职方郎中梁旖纱就开玩笑道:“高大人这画又是买去讨那个青莎公子的欢心?这位青莎公子真是个妙人儿,这半年,高大人为了他,可没少花银子。”
高芷听了,圆圆胖胖的脸颊上便露出满足喜悦的笑容来,乐乐呵呵地一摆手,“旖纱你也别嘲笑我,等你到了我这岁数,你就知道,一切都是虚幻,惟有美人的笑才是真的,花点银子就能让美人天天对我笑,这么好的事,我干嘛不做呢?”
明帝对高芷与年轻小男儿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只抱着董云飞闭目养神。
她连着两夜没睡好了,这一闭目,就不自觉地打了个盹,董云飞看她困成这样,也就没有喊她,自己把椅子拉过来坐着,让明帝倚在他肩上睡得安稳一些。
明帝小睡了两刻钟,终于进行到天心书画铺的画作了,董云飞轻轻推她。
明帝睁开凤眸,看向那展示屏风,听冯姝介绍这画作,“天心书画铺画者的《丽湖奇观图》,天心书画铺的画作,向来不低于一百两银子一幅,此画售价一百二十两,不知哪位愿意收入囊中?”
明帝眯起凤眸细细看,见这幅丽湖奇观图同陈语易的画风极为吻合,应当便是陈语易的手笔,她暗暗留心,思量着何时开口才能最有效地敲打那些难缠的买主。
西境豪商和东境富绅们,都还没听过这天心书画铺的名字,及至听冯姝这般讲,那方才购买了《鸟雀呼晴图》的西境豪商低呼一声,“这画作画得一点都不细致,却要一百二十两,太贵了点吧?”
冯姝听见声音,笑着排揎这富商,“你要是觉得贵啊,那还轮不到你买呢,不信你瞧。”
似乎是为了印证冯姝这句话一般,大理寺卿少卿叶萼慧、苏澈的母亲苏暮白、修书处总督办秘书监楚晗三人争着出银子买这幅画,最终这画被一直沉默的淑亲王以二百两银子的高价买定。
只是在冯姝让婢女们给淑王殿下把这幅画卷起来装好的时候,淑王又犹豫了起来。
“您老迟疑什么?”
淑王道:“这就是一片空荡荡的烟水,瞧着怪冷清的。”
没等冯姝开口,与淑王同桌坐的陈语陌的母亲陈洁茹插话道,“淑王嫌冷清,这有什么的?让那画者给淑王添两棵树,再补个舟,意境又好,又不破坏这幅画本身的构图。”
淑王有些没想到,画画好了,还可以添补,她迟疑着问冯姝道:“画者肯补吗?”
冯姝点点头,“只要您老要求,画者就肯补。之前叶姨买的那副空山雪亭图,那画者就补了好几回,直补到叶姨满意为止。”
冯姝这话音刚落,陈洁茹就又在一旁接话道:“没错,那幅画萼慧拿给我看,我一瞧就发现那个亭子后面缺个远山,我就跟萼慧说这得让他补,那画者乖乖补了个远山上去。咱们是买画的,他们是卖画的,咱们不满意,当然要让他补。”
嘿,明帝听到耳朵中,立刻就意识到原来导致她家小语如此辛苦的人,不是别人,乃是她家小语的母亲大人。
“陈老大人,您这话,我可不同意。”明帝朗声开口,她今个儿必要告诫一下这个陈家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