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君却是既不想要洗沐也不想要出恭,只盯着她瞧了半晌,垂下眼帘闷声闷气地道:“你今晚去苗弟弟房里睡吧,让他们几个照顾我就行。”
彼此十几年妻夫,叶衡到这个份上,再听不出来正君是吃味了,那也就白跟人家妻夫一场了。她嘿嘿一笑正话反说宽正君的心,“嘿嘿嘿,展儿这话真乐死我了。人都说男儿家有了孩儿,心里就只想着孩儿了,还有人说男儿越晚生孩儿,对孩儿看得越重。依我看,这话都不对,展儿这个岁数有了宝贝,心里头照旧有我,我是展儿的大宝贝,咱们的孩儿顶多算小宝贝。”
正君倒不料她能够这般解读,但是听她说她是他的大宝贝,腹中的孩儿只是小宝贝,他觉得她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心里认可,面上却不同意的,斜了她一眼纠正她,“谁说的,孩儿是我的大宝贝,你顶多算小宝贝。”
叶衡心里乐开花,她这个年龄了,还能做夫郞的夫郞的小宝贝,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她打蛇随棍上,脸颊虚贴上正君的心口,“小宝贝请求今晚留下来陪正君,正君同意不同意呀?”
正君拍拍她的后背,嗔她:“多大了还撒娇呢?也不怕肚子里的宝贝笑话你?”
叶衡眯眼感受正君的爱意,坚持要求留下来,嘟着唇道:“我不管,再大也是正君的小宝贝,肚子里的这个已经是正君的大宝贝了,还笑话我这个小宝贝吗?她要是敢笑话我啊,我就把大宝贝的名号也抢过来,一个都不给她留。”
正君看她如此逗趣,倒也明白她对那个侍儿没兴趣,他心里头舒坦了许多,想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她肯哄他,他便且先享受她的呵护吧。
妻夫两个就大宝贝、小宝贝的名号又说笑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心里都有个共同的期待,那便是这女儿能够平安降生做妻夫两个共同的宝贝。那个孕夫滑胎的事,叶衡没有告诉正君,但正君从她照料自己时那极其紧张的神情,也感知到自己这一胎必定充满了风险,说全然担心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愿意时时刻刻把这危险挂在嘴边,他怕怄坏了妻主的心情。
妻夫两个说笑未了,叶府大小姐迈步进来,笑盈盈地问她母亲,“娘亲是小宝贝,妹妹是大宝贝,那宝儿是什么呀?”小女娃已经在门外立了一会儿,显然把母亲和嫡父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叶衡被问住了,一时间不好答,正君的反应却是极快,正君笑着冲女儿道:“宝儿是娘亲和父亲的大大宝贝。宝儿快过来,让父亲瞧瞧大大宝贝。”
这话很好地安抚了大小姐的心,小女娃乐呵呵地跑过去,乖巧地倚在母亲,也像母亲一般垂下小脑袋,把头偎在父亲肩膀上。正君爱怜地摸摸女儿的秀发,细细地问她今日饮食如何,热不热,可有背书?
小姑娘一一回答,她的学业一直由齐苗亲自负责,奈何齐苗这阵子白天要去修书处当差,晚上回来还要代正君料理家事,对于女儿的学业,只能粗疏放过,一连三天连一篇文章都没讲完。
正君听见小姑娘每天只背诵一小段文字,心里就犯了嘀咕,他对于这个庶女是很了解的,小娃承袭母父双方良好的天赋,在读书上很有天分,这样聪明的小女娃,每天只背一小段文字,这可不利于小娃的学业。
他琢磨了一下,对叶衡道:“苗弟弟既要当差又要管家,想来是没功夫管宝儿的功课了,可是宝儿的功课是头等大事,耽搁不得,以我看,妻主最好是从外头聘个学问渊博的师傅教宝儿,让苗弟弟能够轻松一些。”
叶衡对此并不上心,她认为女儿还小,读书之时不用着急,而且她光忙着照料正君都有点忙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去给女儿聘请西席,但她也不反对正君的话,敷衍道:“我过两天就给宝儿聘师傅,展儿放心好啦。”
正君听她如此敷衍,连忙向她强调此事的利弊:“妻主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我这身体就算生养了,也要歇一阵子才能理事,家务事还要继续劳烦苗弟弟,早些聘了西席,也好让苗弟弟少忙一件。”
正君如此特意强调,叶衡也就郑重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正君见她神色郑重下来,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有句话是他没有讲的,男儿生养是一道坎,叶家固然从无失德之处,他这女儿应该可以平安生下,可他这年龄已经在这摆着了,生养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好活,若是前脚生下女儿,后脚他就走了,那女儿的教养之责由谁来担负?由齐苗来吗?他倒是信得过齐苗的人品,可后父难做,只怕齐苗对这个非己出的嫡女,只敢教不敢管,倒不如在他活着的时候,先把这西席定下来,女儿跟着西席读书,倒不至于太过顽皮。
叶衡哪里知道正君心里这一层深意,见他不再谈论这个,只搂着大小姐温柔谈天,便也跟着同女儿聊天,三个人偎在一起,和乐融融。
令叶衡绝对想不到的是,她的侧室齐苗这会儿正在京城南郊的酒楼晓寒轻中给苏澈、顾璟、周璞、颖儿四人送行。齐苗同他们四个都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之所以跑来送行,是因为所有在京城为官的男子,都自发前来给四人送行,他作为男子官员中的一位,岂能独独不来?早早地就同修书处的谢公子、周恒一起,乘车前来,等候在这晓寒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