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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陆拾·忘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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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自愿嫁的。”

女子气息微弱。

“若是不去,日暮城不保。”

“谁说的,你阿耶?” 萧婵眉毛挑起。这是她生气时的惯有动作,谢玄遇在她身后看着,他逐渐发现,三年前的萧婵确实更喜怒形于色,待人更不设防。

所以这三年里究竟发生过多少事,将她变成了后来那个不相信任何人的萧婵。

元载的不告而别,会是这一切的症结么?

“咳,咳。” 女子还在艰难适应涌进肺里的新鲜夜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却回避了这个问题。她抬眼看向萧婵,是信任故人的眼神。显而易见,萧婵也信任她。

“不打紧的……殿下,你与五郎呢?他还好么?长安一别,三年了,殿下还佩着当初这块玉,想必,你们并未分开吧。”

气氛陷入尴尬寂静。

先是赤鸫咳嗽了一声,接着是幽梦咳嗽了两声,接着萧婵笑了笑,扶着她坐起。

“是啊,并未分开。”

谢玄遇:……

女子眼光扫过四周,定在她身后的谢玄遇身上,指了指,问萧婵:

“那位是谁?长得颇像五郎,但细看又不像”

谢玄遇:……

萧婵这下真笑不出来了,她没说话,回头眼神示意赤鸫搭把手将人扶起来,却根本不敢看谢玄遇的眼神。

明明他只是与她萍水相逢,可她总在刻意回避什么。此前未来得及细想,此刻察觉到时,萧婵却将自己问住了。

——她究竟在回避什么?

“我与殿下萍水相逢。”

谢玄遇最终自己替自己解围。

“为赶路之需,暂且扮做夫妻。”

***

“多谢。”

水盆放在桌上,萧婵擦了手就走。两人虽睡在一间房,中央却隔了扇屏风,谁都瞧不见谁。这是赶往日暮城的第一个晚上,一墙之隔是刚救回来的芈盐。谢玄遇坐在床榻边打坐,没抬头看萧婵一眼。

但萧婵从铜盆里水倒映出的影子,看见了谢玄遇腰间缠裹的布条,细细渗出血痕。

她咬唇想了一会,终是走过去,从怀袖里掏出赤鸫给的伤药。他说这伤药得一天两敷,夜间那一敷,无人帮忙,首座一定会疏于治疗,落下病根。

但他就算落下病根,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和谢玄遇,究竟是如何认识、后来又发生过什么,为何她要如此在意他?

手指触到他肌肤时,他终于睁眼,下意识握住住她拿着药瓶的手腕。

其实以他的修为,早已察觉到萧婵在走近他。但始终没有睁眼的原因,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是心虚,还是害怕。

“我来替谢大人上药。”

她是真的心虚,虚假笑容也快维持不住:

“不做无关的事,谢大人放心。” 她为自证清白,又加了一句:“我心里有五郎了,谢大人也知道。”

他听见这句话,就放开手。

萧婵也不言,低头一层层去解他的伤布。越解,心越沉。伤势比她想象的严重,大半原因是疏于换药的缘故。而这一路上他都在忍耐,他就这么能忍么?

“我不问”,她抬眼时眼眶湿润,恰和他四目相对:“谢大人就打算一直这样?”

他瞳仁只震荡了一瞬,就又闭上眼,语气生硬。

“是又如何。”

她被这句话噎住,继续清理伤口、换药。此时间两人一言不发,斗室里只有伤布细碎的声音和手巾落在盆里的声音。

“此事赤鸫来做便好”,他忽然开口:“殿下亲手换药,谢某消受不起。”

她还是不说话,额角掉落的碎发却堪堪落在他胸腹上,他越是忽视,那细碎飘拂的触感就越强烈。

到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清心咒也无济于事了。

“那么做假夫妻的事,也是赤鸫或幽梦来便好,谢大人亲自陪本宫演戏,本宫也消受不起。”

萧婵声音淡淡的。

“要如此避嫌,谢大人为何不干脆住到别处呢?还是说,你在我这里想要的东西,不止是我的命。”

她手指故意拂过他伤处,系好最后一道纱布,打了死结。

“五郎不告而别之后三年,你我之间究竟发生过多少事,谢大人。”

她忽而将他按倒在床榻上,猝不及防间,床榻发出吱嘎一声,他被她压住,喘息猝然凌乱。

“先前谢大人说是逢场作戏,那么,你我之间的做戏,曾到过那一步?”

她手按在他伤口上,没使力,但他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不屈表情。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另一只手在他没留意间摸到了另一个要命的地方。

“到过这一步么?”

“谢大人,别撒谎。”

她声音轻柔,像羽毛拂过他全身。

“本宫在萧梁宫中长大,什么都见过。你想要什么,骗不了我。”

吱嘎。

床榻又是一声响。

这次萧婵被他压在身下,谢玄遇低头,漆黑眸子与她对上时,竟然是她耐不住,先别开眼神。

“殿下真想知道?”

他咬牙,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

“当年元载离京之后,是谢某勾引的殿下。”

他浑身热血上涌,而她根本忘了自己的手搭在什么地方。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在龙首原,谢某以身为荐,上了殿下的床榻。以解殿下,相思之愁。”

“别说了。”

她捂起耳朵,他仍继续说下去。

“你我之间,什么都做过。”

他说得痛快,但痛快之余,心里也像被针扎过似的,细密地痛。

“或许殿下,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专情。”

他手指拂过她耳朵,小心翼翼地,又带着从未有过的欲望。这欲望快将他吞噬、打碎,将他变得跟从前的谢玄遇截然不同,变成一个即使明知所爱的人心有所属,也要故意诱惑她、勾引她移情别恋的卑劣之人。

他就这样咬着牙,将最卑劣的心声说出口,每个字都发颤。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明白,从前坚守的“道”,在这句话说出时,终于彻底分崩离析了。

“殿下猜得对,谢某知道殿下心属五郎。”

“但谢某不在乎。”

萧婵猝然惊叫一声,顾及隔壁就是芈盐,这惊叫被她生生咽回去。

她感觉到了他。

只有几层布料,但身体的回应骗不了人。

她比他自己以为的更熟悉,至少,是对他的身体。

浑然真气在周身萦绕,热血上涌。她闻到熟悉的檀木香。过往的吉光片羽闪过,她却捕捉不到半分。

不自觉间她手指攥住他衣襟。

但谢玄遇放开了她。

转身时她在他眼里看到一丝藏得很好的颓然。仪态端正,嘴角却是自嘲的笑。

“请回吧。”

“谢某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忍得了这次,未必忍得了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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