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小季醒了。”
裴季涯口干舌燥,迷迷糊糊要水。
“来了来了。”
裴翎早就准备好了,闻言立马递水给床前守着的林筝,然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乖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裴季涯浑身都疼,尤其眼睛,索性闭着眼睛就着林筝的手喝了一大杯水,又昏昏沉沉躺下。医生又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没什么大问题。
裴翎松口气:“我去和妈妈妈咪说一下。”
林筝看着她眼下黑眼圈,知道她还在愧疚因为自己才让裴季涯昏睡了三天,揉了揉她的头:“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小季。”
眼睛疼。裴季涯想要揉眼睛被挡住,一双温暖的手替她挡着光扶她坐起来,又给她揉太阳穴。
女人温和道:“慢慢睁眼。别太急。”
视野从模糊慢慢清楚,温和女人把她扶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还好。”
嗓子长时间不说话已经哑透。尚未分化的少女脸颊稚嫩还带着婴儿肥,垂着长睫乖乖回答询问。四个家长齐刷刷心软的一塌糊涂。
裴季涯不着痕迹打量她们。很出众的四个女人。其中最激动那个是她曾经按倒过的。裴季涯恹恹道:“不好意思,请问诸位是?”
四个人齐刷刷一愣。
她们四人轮班守着裴季涯,裴如柏和梅抒守了一晚上刚躺下,听见向来稳重的大女儿“咚咚咚咚”敲门说小女儿醒来了,着急忙慌披了件衣服上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林筝保持冷静,低声和她的医生同事讨论起来,梅抒在一边认真听着。
裴如柏和裴翎眼圈已经泛红。裴如柏上去握她的手:“小宝在和妈妈开玩笑吗?”
裴季涯不动声色抽手,没抽出来:“请问您是?”
“我是妈妈啊小宝。”裴如柏眼泪下来了已经,“我是妈妈。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裴季涯招架不住这么浓烈的情感:“女士,请您听我讲,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来自另外一个……”
电流窜过心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裴季涯冷汗直流,嘴唇咬出了血。
裴如柏慌忙抹眼泪:“医生!小宝不舒服!”
又一阵兵荒马乱。医生把她推进医疗舱,麻醉剂呈雾状被吸入口鼻。裴季涯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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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小宝,看妈妈。”
妈妈?妈妈!裴季涯张口,却只发出了啼哭声。女人温热的额碰碰她的头。裴季涯伸手却只抓住了她发尾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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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来妈妈这里!”
裴季涯身体不停下坠,四肢落在地上,稚嫩的腿撑不起身体。声音在很远的地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裴季涯四肢并用拼命往女人方向爬,直到感受到另一种失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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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妈妈没办法陪你了。你要好好长大啊。”
温热的泪落在脸上冰冰凉。裴季涯大喊“妈妈”,眼泪止不住流。
温暖的手给她揩去眼泪。裴季涯眷恋抓着裴如柏的手腕,喃喃着“妈妈”,眼角的泪一串一串不停掉下来。裴如柏哽咽着一声一声应。
“还是查不出来原因吗?”
接连休息不好,梅抒脸色苍白,捧着咖啡低声询问。
“没有。很奇怪。”林筝比她状态强一些,“但是小季很明确是有问题。”
“辛苦了阿筝。辛苦你和阿翎两头跑。”
林筝摇头:“没事的,就是裴翎,她还是在……责怪自己。”
“这孩子太有责任心了。”梅抒叹息,“警方那边的的注射剂也没有问题,当时也是小宝报的警,应该在之前就不对劲了。”
林筝没再说话,也叹气。
裴翎责怪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发现小季之前的不对劲啊。
*
裴季涯再醒过来时,是一个下雨的黄昏。
昏黄的日光照在她和床边的人身上。乱糟糟的黑发铺在她手边。
这次应该刚喂过水。裴季涯忍着嗓子轻微的痒,没有吵醒她,安静看着窗外被雨水打的乱颤的树枝走神。
直看到眼睛发酸,手边的人动了动,裴翎顶着一头乱发坐直,一边揉眼睛一边摸自己的智脑外机看时间。
“八点三十七。”
裴季涯哑着嗓子回答,转头直直看着她:“晚上。”
“你醒了!”
裴翎“腾”地站起来:“我去找医生。”
“好。”
裴季涯声音几乎称得上软弱了:“谢谢你,姐姐。”
裴翎僵硬着背对着她没说话,长腿一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