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个才是最会随风倒的那一个。局势陡然颠倒,全在那一块禁军令牌
呈给赵澜的是假,可奚如峰给瞿悉秋的也不真,兜兜转转,又回到赵澜手里
“瞿悉秋,当日放过你,便是顾念你一片忠胆。”赵澜说着,沿阶而下,手中刀还是血迹未干,“可惜……枉为人臣。”
“忠?”瞿悉秋回过头,拧着锋眉,高声道,“我忠仁义,非暴戾;我忠黔首,非皇族;我忠大靖,非人君。”
“可惜,忠国不忠君,朕留你不得。”赵澜笑地讽刺,缓缓移步,“好好看看,如今天下不是你想要的模样?肃清朝野,惟有世家倒台,才有真正的君臣,若君臣无礼,何以治黎民?前人未起之沉苛,大靖的毒瘤已被拔除!孝宁做不成,崇义做不成,如今,不是成了?”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枉为人君……”瞿悉秋冷冷开口,不疾不徐道,“弑君弑母,弃妻杀子……”
赵澜倏尔抬刀,架在瞿悉秋脖颈,神情漠然却藏不住眸子里的狠辣
“殄师戮友,屠臣殛民……”瞿悉秋语调转冷,从容陈述桩桩罪行,“你为诛锄异己,杀人如麻,你连人都算不上,也配当大靖的国君?”
利刃划开长长的血痕,他好似感受不到痛,竟抬手握住了横刀
“虚伪至极……”瞿悉秋手间用力,握地更紧,“重修山寺……惺惺作态。”
“宋窈因你而死……”赵澜抖露腾腾杀意,瞿悉秋却不合时宜嗤笑一声,“她死的可怜,你活着也可怜,负尽天下人,逐鹿之争你赢了。大厦将倾,窃蠧之患,你怎么不回头看看自己?面目全非,可憎可恶!”
赵澜不想等他说完,瞿悉秋却更快
“翌日,吾非亡国臣……”
他猛地攥住锋刀,狠狠往脖梗处一推,一抹,一命呜呼
血涌汨汨如泉,瞿悉秋僵直着砸下去,震响高殿,又归于死寂
他死死睁着双眸,嘴巴翕动
“君为亡国君……”
赵澜听地明白,心下也了然
刀尖艳色滴落,陷入素白衣袖,扎眼地很
这一点血痕,撕开了多年的肮脏龌龊,不堪回首的罪恶淌进细细绕绕的血河,蜿蜒向朱门外,天光映照,却是黑的发紫
久违的恐惧……
思绪被无声无息拽回此后不为人知的往事
“殿下。”
陌生又熟悉
“非我所愿,乃姑母需此等人物,而殿下恰合其意。此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不必言谢。”
她话音轻柔,又分外冷漠
“请回吧。”
冷雪扑进炉火,也是这样冷的冬天
匆匆冒雪赶来,以致眉睫结霜
“此番,是为你而来。”
赵澜听出来,这句是他说的,难得的,毫不掩饰的愉悦
“宋大小姐,幸会。”
……
眼前光景骤变,云间破晓,洒下第一缕春光
“盟友……”
他笑地随意,也带有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他偏头摘下第一枝春白雪色,以枝为信,赠予佳人
“宫外也有如此绝色?”宋窈问
她接过长枝,清眸映出如濯梨白朵朵,又夹杂着别样的情绪
“来日,同往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