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雪平时要么装死要么偷懒,乍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造神?世间真的有神吗?”
“有啊。”
谢魇笑着看向镜灵,“千年前陨落的海神不就是吗?”
镜灵道:“海神是天生地养的神灵,玄幽古教人为打造的魔神又岂能与海神相提并论?”
钟离净语气淡漠,“无论是玄幽古教的魔神还是海神,都已经陨落。但若玄幽古教的造神计划成功了,那你先前所说那传闻中的魔神应当是真的存在过的,也是他造就了鬼族的诅咒,让他们出现了鬼化。”
小金雕颇为惊愕,“这鬼族人真的能硬生生造出来一个魔神?还有这气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那个魔种真的能盗走气运吗?”
“气运无形,却并非不可捉摸,古有秘法,以替换命格窃夺气运,想来鬼族炼制魔种窃夺气运的秘法与这应当差不远。”镜灵若有所思,“鬼族献祭以血肉信仰,再窃夺气运,未必不能造出魔神,但这魔神生来便是不入流的邪神,应当早已被诛杀。”
“替换命格吗?”
谢魇思索了下,看向钟离净,“原来这个煞气印记就是玄幽古教钻研出来的魔种,阿离还记得云夫子给我们那些身中魔种的名单吗?”
钟离净拧眉道:“这些身中魔种的人,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宗门、家族天骄,包括苏天池的小叔,命格气运自是极好的,或许便是因此才会成为被种下魔种的目标……但,薛轻灵不一样。若说这批人是因为进入过玄幽古教遗址中的鬼蜮才染上魔种,薛轻灵呢?她的魔种是源自父母,与其他人截然不同,而且她身上的魔种似乎比起窃夺她的气运,更重在窃夺她的生机。她身上的魔种,又是谁下的?”
谢魇也想不通,“但不管如何,魔种再次现世,足以证明玄幽古教还没有真正灭门,给这些天之骄子甚至是薛轻灵种下魔种的人,多半是鬼族人,数千年前的魔神早已陨落,时隔多年,他们还想造神吗?”
钟离净重新翻看起这本古籍,这古籍是一本异物志,专门记载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之所以将这魔种记录下来,也是因为笔者感觉这魔种诡异,分明是一种类似诅咒的东西,炼制出来的魔种却仿佛活物。
百里雪似懂非懂,想到被种下魔种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他顿时毛骨悚然,又好奇地问:“那被种下这魔种之后有没有什么解法?”
钟离净看着书上图腾,应道:“除去魔种本源。”
小金雕问:“本源是什么?”
钟离净摇头,“不确定。”
谢魇笑道:“若是玄幽古教要造神那个时期,那魔种本源应该就是他们的魔神,但如今这魔种再现,本源在何处,恐怕也只有找到让魔种再现的那个人才能知道是什么。”
他想了想,又笑起来,“单就云夫子查到这批被种下魔种的年轻天骄而言,他们的命格气运皆是极好的,而那本源窃夺了他们这么多气运,要是已经出世,定然不会隐没在角落里,毕竟气运是藏不住的。”
镜灵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那本源是个人?”
谢魇摊手道:“以前的魔种本源可是魔神,如今魔种再现,很难说玄幽古教余孽是不是又创造出了第二个魔神,定然不会简单。”
钟离净觉得他说的有理,左右这古籍翻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他便将其收入储物戒中,说道:“再找找有没有关于玄幽古教的古籍,它的遗址已经消失,要找到魔种本源不易,只能从玄幽古教接着查。”
百里雪和金雕老老实实地跑去找古籍,镜灵也飘走了,还看了谢魇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谢魇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防备自己一样,不由好笑,回头跟钟离净说:“你这造化镜镜灵怎么怪怪的,看我眼神就跟防贼一样。”
钟离净闻言看向他,“他只是看你一眼,你就急了?”
“谁急了……”
谢魇话还没说完,钟离净就转身往楼道口走去,谢魇只好跟上去,“他是造化镜的镜灵,造化镜可是海神的本命法器,他这么看我,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看穿了我……阿离在看什么?这雕像有问题?”
钟离净已然走到楼道被封住的墙前,墙上浮雕的菩萨青面獠牙,有些骇人,待他伸手触碰时便感觉到阴凉与冷硬。墙上虽无法阵,却是堪比青铜玄铁的材质,极为坚固。
谢魇在边上笑吟吟看着,“阿离也想上楼看看?”
钟离净掌下运起灵力,灵光闪烁,很快被浮雕吸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便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灵力被吸走了。”
谢魇挑眉,“这墙上果真有异常?”
钟离净摩挲指腹须臾,像是在回味方才的触感,而后抬手挥出灵力,往墙上浮雕送去。
灵力照亮了整面墙,却并未撼动其分毫,见所有灵力一去不返,谢魇提醒道:“若这墙能吸灵力,阿离这么做无异于浪费力气。”
钟离净向来淡漠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傲之色,“那就让它吸,再大的容器,也有蓄满的时候,我便看看,它能吸走我多少灵力。”
谢魇很少见他如此狂傲的时候,倒是眼前一亮,站到钟离净身边,抬手将妖力挥向墙面。
“我也试试!”
两道光柱源源不断地往墙上输送妖力灵力,起初墙上浮雕照单全收,只留下灵力照耀过的光影,可不消片刻,墙上浮雕便好似消化不下一般,慢慢绽裂开道道裂痕,怦然一声,整个墙面如镜面骤然破碎。
谢魇护着钟离净往后退了半步,等待光影散去,墙上浮雕便化为飞灰自上而下一寸寸消散,也露出了墙后面本该存在的楼道,那是继续往上走的楼梯,听到动静,原本在三层找书的镜灵几人也都过来了。
金雕扑扇翅膀飞过来,惊喜道:“还真有门!”
谢魇也有些兴趣,“上去看看?”
已经得知魔种的由来,钟离净回头看了眼三层还有一半没翻过的古籍,索性抬手一挥召出一方乾坤袋,将书架上的古籍全都收走。至于二层,他没再往下走,二层多是道经,收了也无用,他将乾坤袋收起来,便带上百里雪和镜灵与谢魇和金雕上楼。
许是因为多年尘封,四层的楼道不似楼下那样赶紧,地面铺着一些灰尘,也没有灯光。
一行人还没有走到四层,就感觉到了极纯净浓郁的灵气,还听见了人声。谢魇谨慎地护在钟离净面前,与他慢慢往门口走去,便见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飘着灵宝法器,不少穿着七上宗、天道院服饰的弟子学生在大厅里,无不是为灵宝而着迷。
眼看一个穿着七上宗服饰的弟子奔着一件宝匣状灵宝飞来,谢魇展臂护在钟离净面前。
“小心。”
那七上宗弟子只是擦着门口而过,转头就追着那灵器去了,口中还喊着别跑,要收了它。
谢魇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奇。
“这是……”
“确实是七上宗的人。”
钟离净从他身后走出来,抬手示意百里雪变回蛇形回到手腕上盘着,镜灵也回到了他识海中,钟离净这才走进四层,看着那些或追逐灵宝或为了灵宝与同伙争执的年轻人。
“看来有不少人先我们一步上楼了,这些灵宝……”
钟离净抬起手指,便有最近的灵宝被灵力裹挟着飞到他面前来,谢魇看着这支玉笛灵器,啧了一声,“天级法器,原来这古仙京的宝物都藏在这七宝玲珑佛塔的第四层吗?”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支白玉笛,玉笛却闪烁着灵光,自己飞走了,谢魇手下难免落空。
“还会跑?”
钟离净眼里浮现笑意,“看来这些灵宝已有灵性,不是想要就能得到,而是自行择主。”
谢魇是不缺灵器的,于是只能故作遗憾地放弃了。
“也罢,再找一个吧。”
钟离净对这里的灵宝也无意,正好有个天道院的学子追着灵宝跑。钟离净勾了下手指,那灵宝便自行飘过来,那学子追过来见到他,只凭一身衣裳便立马躬身行礼。
“先生。”
钟离净颔首,“可有见到你们的林先生和石先生?”
那学子摇头道:“并未见到两位先生,不过学生来时碰见了七上宗的前辈,他们都带人上楼去了,想来楼上有更多秘宝,昙华学姐和萧光学长也跟着上去了。此地灵气充裕,是少有的宝地,像我们这些修为不高的便留下修行,或是择灵宝认主。”
钟离净本是想找林酌月和石蕴,没想到他们不在,至于这学子说的学姐学长,他有点印象,是开阳山天赋不错的学子,他便点了头,“此地灵气纯净,确实适合留下参悟。”
这是对于修为低微的人而言,虽说入了古仙京后修为被压制,可前辈被压制到金丹期也吊打他们这些小辈,跟着他们上楼就别妄想能喝汤了,还不如老实留下充实自己。
谢魇倒是多问了一句,“碧霄宗的人也上楼去了?”
那学子应道:“好像是,学生来得晚,没有见到碧霄宗的人,但听说碧霄宗的人入城时碰到煞气所化的妖灵,将他们的大师兄伤了。”
谢魇问:“谢子陵?”
学子立马点头,“对。”
钟离净听见这名字就皱眉,瞥了一眼大厅中的七上宗弟子便往楼上走去,谢魇朝那学子摆了摆手,追上去说:“不对啊,我们进城时什么都没有碰见,谢子陵怎么被伤了?”
钟离净对谢子陵没有什么好感,默然走到楼道前,便感觉到自己显然穿过了一层结界。
谢魇也有这种感觉,边上楼边说:“二层三层藏书,四层是灵宝法器,这五层会是什么?”
钟离净思索道:“七宝玲珑佛塔一开始是为了镇守古仙京修建的,未必不会关押囚犯。”
谢魇自诩与他心意相通,闻言笑道:“阿离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楼上煞气越来越重了。”
二人刚说完,就走到了五层最后一个台阶上,一股煞气迎面而来,晦暗走道上火光幽幽。
门上挂着一方照妖镜,赫然是镇守着什么,而门内那火光血红血红的,似乎还在移动。
谢魇走在前面,踏入五层的第一步,厚重的雾气缓缓散去,火光闪烁着近前,随即传来刺耳的锁链碰撞声,那火光飘得极快,似乎转眼就到了眼前,同时露出血盘大口。
妖兽嘶吼的声音震耳欲聋,谢魇没动,打了个响指燃起一簇妖火,那两道火光也悬停在这雾气中,被妖火缓缓照清。这哪里是灯笼,这是一双妖兽的眼睛,而那妖兽的血盘大口就在他们眼前五步之外。
似虎似狼的长角妖兽被贴满符箓的玄铁链锁着,根本不能走到门前,每移动一步都从它口中泄漏出痛苦的嘶吼,它血红的双眸嗜血一般狠狠瞪着二人,身上血腥气浓郁。
这地上也有一些血水,显然是不久前刚打过一场。
谢魇对这妖兽赫然没有半点怜惜,钟离净也是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视那妖兽如无物。
它已经被打伤,又被锁链困着,对他们没有要挟。
谢魇故作怜悯地叹了口气,转身跟上钟离净,“我差点忘了,阿离说过,照世镜将古仙京倒转,在我们看来,我们是从第一层上来的,但实际上,我们该是从第七层往下走。这头青麟虎已经是妖兽中的王者,这佛塔越往下,镇压的妖物只怕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