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师叔一定有法子能让人发现不了你的存在吧?”
钟离净似猜到什么,神色一凛。
与谢魇的话一并传来的,是楼下匆忙的脚步声,钟离净蹙眉道:“你还叫了其他人来。”
“我总不能演独角戏。”
谢魇一脸无辜,倾身靠近钟离净,直到与他面颊仅剩半掌距离才停下,仿佛这样近,才能让钟离净看清楚他眼底的真诚,“师叔一会儿便坐在屏风后,安静听着可好?”
钟离净没有躲,幽冷双眸与谢魇对视,寒气逼人。他猜不到谢魇要做什么,却感觉那双含笑的温柔眼眸中好像有个要将他卷进去的漩涡,僵持须臾,他偏头移开眼。
他拂袖走向屏风后,站在屏风旁稍稍一顿,偏头看向谢魇,微弱烛光衬得他的脸色很冷。
“你最好别骗我。”
冰凉的发丝擦着指尖离去,谢魇很是遗憾地捏了捏空了的手指,而后竖起食指,置于唇上,“我自然不能骗师叔,还请师叔千万别出声,不管师叔一会儿听见了什么。”
钟离净深深往他一眼,转身走进晦暗的屏风后。
许是谢魇早有吩咐,屏风后面的矮榻上贴心地铺上了柔软的毯子,触手可及的小桌上温了一壶酒摆着一些点心,钟离净见状不由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到谢魇映在屏风上的人影,他皱了皱眉,缓缓坐下来。
这个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不多时,楼下的人上来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谢魇这才移开看着屏风的目光,回身望向门前,脸色阴沉的林长老正站在门前看着他。
“你可让我好等。”
听到这个声音,从钟景那里摄取的一段记忆涌上脑海,屏风后的钟离净眸色骤然沉下来。
碧霄宗二把手,执法堂林长老。
林长老是独自前来的,他警惕地扫了眼房间内,只感觉到谢魇一人的气息,这才迈入屋中,目光沉沉地走向窗前,“为什么不点灯?大师侄,我可等了你足足两日。”
谢魇淡声一笑,侧身坐在窗台上,双眸含笑望着窗下的王家,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儒雅矜贵,在月色映照下,眸中似乎多了几分阴暗,“自从我被钟离长老带走后,林长老就一直给我传信,我想到了今日,林长老应当已经确定我确实入了赤水峰。”
林长老向来对谁都是黑着脸,也是宗门上下最公正严明的执法堂大长老,他目光略过晦暗安静的屏风后,才道:“我也没想到,明明与此事无关的大师侄最后会莫名其妙地成为钟离净的解药,大师侄,看来你对宋思思还是不死心,又被她害了。”
谢魇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屏风,“事已至此,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赤水峰出来的,林长老除了这些,就没别的话要同我说了?那我可得赶回去了,钟离师叔看得紧。”
林长老嗤道:“钟离净这回是真被王昊伤了心,选你也不选他?不过看他也舍不得重伤王昊的样子,我看师侄你确实还是得上点心,你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能入赤水峰算是你的转机,可别什么都没捞着,又再次被王昊挤下去,这可是得不偿失。”
“这就不劳林长老提醒了。”
谢魇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悦,“林长老还有别的事吗?”
林长老见他恼怒,敛去面上阴沉,笑道:“看来你是真的转性了,跟从前大不一样。可师侄的运气未免太差,被当做解药委身人下的感觉不好受吧?我听闻宋师兄没给你出头,师侄有什么难处不妨与我说说,如今还在关心你的人,可不多了。”
谢魇确定林长老看不到屏风里有人,勾唇道:“自回宗门以来,连师尊对我都常有敷衍,唯有林长老屡次派人送来丹药助我疗伤,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如今我被宋思思所害被迫入了赤水峰,师尊倒也不是全无安慰,林长老,你有话不妨直言。”
林长老嘲讽道:“并非全无安慰?他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几句安慰了吧?谢子陵,你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相信他那些话吗?我收到消息,你师尊让你去偷玄枢真符。”
谢魇作出紧张神色,随即苦笑,“林长老倒是消息灵通,不过就算是真的,林长老也看到如今王家的下场,钟离师叔先前只是在隐藏实力,我却真的成了半个废人,还得讨好他活着,让我去偷玄枢真符,就算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恐怕也做不到。”
他过得越是凄惨,林长老似乎便越满意,“既然如此,我上次的提议,师侄可还有异议?”
“师尊与师妹是对不起我,可我现在这样还能为林师叔做什么?”谢魇余光瞥着屏风,连他若不认真都无法察觉到后面有人的存在,他是真想看看钟离净此刻的神情。
不过大抵要让他失望,此时昏暗的屏风内,钟离净面无表情侧身坐着,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没想到谢魇居然跟林长老还有勾结,更没想到这家伙会带他来,当着他的面与人密谋……
钟离净眸光复杂,他确实看不透这个假的谢子陵。
但这确实不失为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