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被灵力锁住的那一点金光骤然迸发极强的光芒,于刹那间挣脱了桎梏,化作流星疾速射向王昊后心,两股强大的灵力相撞,轰然间将周遭房屋炸成废墟。
王昊顺着风劲护着王嫣儿滚到角落,回头再看,就见那巨大的藤蔓长蛇之下的金光中隐约有一道人影,结结实实地护住了他们。
“果然如此。”
钟离净挑眉,弹出一道灵力直指那道人影,人影猝不及防,霎时与藤蔓一同化作烟雾虚无。
他正要动身追,猛地一僵,一股陌生的酥麻窜上他周身,难耐空虚的感觉自尾椎骨传来。
“唔……”
钟离净咽下口中呻|吟,运起灵力,适时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拧紧长眉,用力攥紧五指。
“幻情花毒!”
钟景在系统安排下吃下的情毒,竟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与此同时,黑暗宫殿中,一名裹着黑袍盘腿而坐的修士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醒来。
身侧的属下惊愕地上前扶起修士,修士缓了口气,描着青黑鬼纹的脸上神色凝重,摆手阻止运功要给他疗伤的属下,哑声道:“速传信于大巫,计划失败,我暴露了。”
漫天藤蔓化作了一场血雨,王昊趁机带着王嫣儿逃出后院,已经压下幻情花毒的钟离净不急去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系统,我会找到你。”
“然后,真正的杀死你。”
钟离净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却见一道剑光冷然擦过夜空下的腥风血雨,向他后心偷袭而来。
那是一柄势如破竹的灵剑。
操控灵剑的人,正是王家主,他的眼神极其疯狂。
为了王家不被灭族,他要趁其不备,杀死钟离净!
他看着灵剑穿过那些藤蔓,果然如他所愿接近钟离净。
却听叮的一声,灵剑撞到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碎片上——
灵光乍然闪烁,隐约有道几近透明、白袍白发的人影出现在钟离净身后,他只是一抬指。
王家主看着被指尖指向的灵剑立时被定格在半空,随后附着风之力的锐利剑气被轻易抹去,剑身上裂开蛛网的纹路,寸寸破碎。
本命灵剑的毁灭带来强烈的反噬,身魂剧痛使王家主浑身痉挛,口吐鲜血,目眦欲裂地盯着钟离净身后那陡然现身的神秘影子。
一股裹着冰冷寒意的灵气悄无声息地降下来,昭显着神秘影子与方才的系统的不同之处。
这透明的影子,或许非人。
“这,这是……”
神秘影子只现身一瞬,转身便隐没在光与影之间。
“造化镜,你越来越会护主了。”
由始至终好像都没有将王家主放在眼里的钟离净淡声说着,这才终于转脸朝王家主看去,绝美的容颜上一片冷漠,“但王家主……”
他轻缓而冰冷的语调,仿佛是对王家主所为的审判。
“你似乎还是没有觉悟啊。”
豆大的雨滴被风刮到了山上,瓢泼大雨姗姗来迟,雷声轰隆间打湿了整座碧霄上宗主峰。
潮湿阴暗的黑夜中,山中小院灯火忽明忽灭,被山水屏风遮挡光线的木板地面上淌着一汪滚烫的血,数条黑色小蛇在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衣袍下爬出来,它们大口吞噬黑衣人身上的灵力,直到满足地吐出鲜红的蛇信,发出嘶嘶的阴冷声音。
一条小蛇从血泊中蜿蜒爬到窗前赏雨的黑袍男人脚下,男人高大的身影被烛光映在屏风上,左额上突兀地长出一支状似鹿角的玄金色妖角,末端的角尖透着锐利的冷光。
黑袍男人弯身朝小蛇伸出手,半束的乌发垂落肩头,脖颈上狰狞的三角蛇头金项圈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小蛇倒是通灵性,爬到他修长的手上,却张口咬住他的指尖。
大股灵力自指尖入体,汇入丹田,黑袍男人过分苍白的脸上很快多了几分血气,他闭了闭眼,露出愉悦的神情,轻揉了下小蛇的脑袋,低哑嗓音染上几分餍足笑意。
“区区碧霄宗首座弟子,竟能招来如此多麻烦。这个谢子陵,倒要比本座想象得更复杂。”
小蛇迷迷糊糊松开男人的手指,晃晃小脑袋,便沿着手臂往上爬到肩头,从裘皮毛绒绒的领子里钻出来,半截身子吊在金蛇项圈上去够男人有着黑紫色鳞片妖纹的胸口。
黑暗角落里的属下回道:“属下查到谢子陵的身份背景都很寻常,不像是会招惹麻烦的人。”
“这就有趣了。”
黑袍男人纵容地托住小蛇的脑袋,唇角扬起一抹可称温柔的笑,忽而顿了顿,望向窗外。
雨打芭蕉,山中一片昏暗。
但有一束灯火,自山道而来。
“有人来了。”
黑袍男人兴致缺缺,“是她啊,谢子陵的好师妹。”
属下道:“这位碧霄宗宗主的千金宋思思一月前当众擅自同谢子陵解除婚约,当日谢子陵还在众目睽睽下惨败给宋思思的新欢王昊,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首座大师兄头上被戴了绿帽子。宋宗主顾忌徒弟颜面,将自家女儿罚去思过三月,期间不得下山。这才一个月不到,宋思思就不顾避嫌深夜来找谢子陵,恐怕是为了王昊。”
说到王昊这个名字,黑袍男人挑眉,“哦?怎么说?”
属下欲言又止,他要说的那个人名字里有着主上的禁忌,前段时间主上连听都听不得那个字。
他也着实想不明白,一个离字,怎么就得罪主上了?
黑袍男人并非对碧霄宗的事一无所知,见属下支吾不语,他想到什么,面色倏然变得难看,而后又迅速地扬唇露出故作不屑的笑容。
“如实说吧。”
属下才回话,“碧霄宗赤水峰的钟离长老纠缠王昊多时,这位喜好女装也罢,还极善妒,时不时便给他找一些麻烦,王昊对他厌烦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但王昊背后即使有王家支持也无法与碧霄宗庇护的钟离长老撕破脸皮,不过近日钟离长老越发胡搅蛮缠,以势压人,要求碧霄宗将王昊交给他,已经到了连碧霄宗也无法忍受的局面,今夜,他们在王家设了局。”
黑袍男人勉强提起几分兴趣,“那位钟离长老,是碧霄宗那位功绩斐然的符修天才后人?”
“是。不过那位符修早已离开碧霄宗,没有他护着,钟离长老独自守着他留下的赤水峰,还是这样一位不知上进的修二代,很难叫人不眼红。”属下道:“但毕竟是同门,不好下手,宋宗主的师弟林长老与王昊背后的王家便约定今夜行事。林长老派人向钟离长老透露幻情花的消息,诱导他今夜给王昊下药,但王昊与王家配合,多半不会喝下情毒,只会骗钟离长老喝下,情花是他要来的,情毒是他自己下的,到时无论结果如何便都是他自食恶果。若钟离长老想向宗门求救,林长老向王家保证,今夜无人会去救他。”
“钟离长老真是可怜。”
黑袍男人笑眯眯地评价。
属下看他不似先前无意中提及那个字时的脸色那样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道:“王家人倒是自信,也不知钟离长老有没有继承其父的符道天赋,今夜能否逃脱死局。”
黑袍男人道:“你这么说,我倒想去看看这出戏了。”
“主上……”
属下想了想道:“谢子陵伤得不轻,经脉几乎全废,丹田崩溃,只怕养好伤,也是个废人。”
“无妨。”
黑袍男人笑着说:“先养着吧……对了,千万别忘了将他重伤后碧霄宗的消息告诉他,譬如,宋思思即将与王昊定亲,再有,他的师父宋宗主,已经决定要收王昊为徒。”
属下暗叹应是。
这消息对于一位刚刚被退婚、被情敌羞辱、被废丹田的年轻人来说,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男人却笑说:“毕竟都姓谢,我对他总是有些关心的。”
二人说话间,清秀出挑的黄衣少女已经到了屋檐前。
黑袍男人轻轻捏住小蛇的七寸,小蛇吐出信子嘶鸣一声,化作一道红光没入狰狞的金蛇项圈中,男人望着窗外小雨,幽幽笑叹。
“也罢,我去走一趟。”
黑衣属下没再说话,自从主上这次出关之后性情是越发古怪了,还莫名其妙盯上了那个叫王昊的碧霄宗弟子。他只是隐在暗处看着主上踱步走向门前,看着慵懒矜贵的黑袍男人在他注视下身形缩小了一圈。
他变作一名文弱苍白的白衣青年,看起来纯良极了。
但当他勾唇笑着时,身上却流露出若有似无的邪气。
“早春的雨夜最适合在屋中烤火,我向来不爱出门,可谁叫我总是不愿错过好戏?但愿气运之子和这位钟离长老不要让我失望。”